陸無塵和江雁影一上午查探到了不少消息。他們昨夜雖已布下結界并設了傳訊方式,但為了引出妖怪将它斬殺,永絕後患,隻在各家各戶的住宅布下結界,并不能限制結界内的村民進出。但今日一事也看出來了,妖怪恐怕能破掉他們的結界。
屠戶張壯昨夜喝醉後偷溜出家門,正撞上妖怪就被殺了。張壯并未娶妻生子,平日裡隻開着肉攤過活。村民們談到他也無什麼不妥,隻說他身強體壯,就算七十五歲,割肉剔骨的手藝仍是一絕,大家都喜歡去他家買肉。
線索到這裡也斷了。妖怪每次殺人隻留下頭顱放在龍女廟前,其餘屍身當衆展示過凄慘死狀後,全部化為血水。他們就算追查也無從查起。
除去檀慈,陸無塵他們三人修為都在明心境中期或明心境巅峰,他們通過妖怪殺人時的蛛絲馬迹,推測它的修為相當于明心境圓滿,聯手有八分把握能制服此妖。
不過目前檀慈最憂心的不是除妖,而是自己的人身安全。身邊有姬行玉這麼一個定時炸彈,檀慈中午飯都食不下咽。
攻略是她無法更改的事情。而且姬行玉本人就是個危險程度極高的反社會分子或者說是變态。檀慈這個人除了堅韌,心理素質也比旁人強上一點,屬于越挫越勇的類型。
所以她背地裡罵了一頓姬行玉,又因為哭過一場,已經不再把被砍被殺的陰影放在心上了。今後還要和姬行玉打很長一段時間的交道,可以預見未來又會有多少次遇到這種險境,她不能先被自己吓倒。
想明白這一點以後,檀慈就不再自己吓自己了,反而樂觀地想先多往姬行玉身邊湊湊,早些适應這種生死一念間的狀況。她把這稱為“脫敏反應”。
很喜歡在反派身邊反複橫跳,有一種我命由他不由天更不由我的感覺。
這種時候檀慈才感歎自己的先見之明,若不在自己和姬行玉身上種下那對一線牽,隻怕自己早就死了。
不過俗話說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為了打消姬行玉殺她的念頭,還是要給個甜棗。至于要怎麼給,給什麼樣的,檀慈可犯了難。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學過怎麼追男人。想了半天,隻想出來最土最俗的方法:愛心便當。
但她上輩子是條鹹魚,做飯這種事根本就不會,搗鼓搗鼓做法簡單的點心糕點倒是還可以。于是在廚房裡忙活了大半個下午,最終隻是勉勉強強地弄出來一小碟如意糕。
賣相不怎麼樣,形狀大小參差不齊,糯米裡包着的紅豆沙和糖汁要流不流。加的糖也多了些,味道甜得發膩,概括起來就兩個字:能吃。
檀慈本着能糊弄就糊弄的原則,端起盤子就直奔姬行玉房間。那樣子活像松了一口氣:終于糊弄出來了。
說是姬行玉房間,其實是她的房間。因為早上的事情,姬行玉行動力很強,動作迅速地把兩人的房間交換了。
檀慈進去的時候,他正坐在屋子裡的圓木桌前,拿着布巾擦拭彎刀。彎刀雪亮的刀刃晃了一下檀慈的眼睛,她小心翼翼地繞過離刀偏近的地方,不動聲色地坐遠了些。
姬行玉手下動作不停,也沒有擡頭看她,隻是依舊耐心地一下一下擦拭着明晃晃的刀刃。
“師兄,”檀慈底氣不足,嗫嚅了半天開口,“我……我不是故意想給你種下情蠱一線牽的。我為了讓你不要愛上别人,卑劣地想控制你,就給咱倆種了一對,希望咱倆永結同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檀慈眼都不眨一下地撒謊。雖然陽蠱的姬行玉死了她都不會死,但是陰蠱的她死了姬行玉确實會死,怎麼就不算同生共死?而且月圓之夜蠱毒發作時他們倆必須位于十米之内,她的風險也很高。
她睜着眼睛說瞎話,心裡七上八下,連脊背也不自覺地挺直了,像是一種防備姿态。
“喀哒”一下,姬行玉把彎刀放在桌子上,終于擡起頭來看她,唇角微微上翹,習慣性地勾起一抹清淺笑容:“哦?那是我錯怪師妹了?”
“沒事。”檀慈避而不答,沒有說清到底有沒有錯怪,故作鎮定地看着他直勾勾盯着她看的墨綠雙眼。突然生出一種自己被看穿的錯覺,心髒猛地跳錯了一拍。
姬行玉撫上彎刀刀身,用自己的手指指腹來回豎着蹭鋒利的刀刃,絲毫不在意是否會被割傷。他輕笑一聲,無端透露出一點諷刺意味:“師妹一口一個喜歡我,嘴上甜得好似吃了蜜,背地裡卻要種下一線牽殺我,真是……口蜜腹劍,愛恨交織啊。”
檀慈看他玉白手指就抵在刀刃上,恍惚間竟覺得像自己細白的脖頸被壓在刀下。
她心驚肉跳,含糊不清地轉移話題,“怎麼會呢?我心口如一地愛慕着師兄。隻是不小心用錯了方式,擅自給師兄下蠱。為了賠罪,特意為師兄做了些吃食。”
“這是……糯米飯?”姬行玉乜了一眼,垂眸發問。
檀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