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琴歎了口氣,孩子不懂事,當母親的隻能多念叨幾句:“婳婳啊,媽媽是為了你好。媽媽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有個這個想法的,如果你是有什麼别的顧慮……”
說到這,吳琴隐晦地看了尤真茹一眼,又不動聲色收斂回目光:“但媽媽和爸爸跟你保證,以後你哥哥姐姐有的,我們也都會給你。”
尤易謙鼻子裡發出一聲哼笑,尤真茹手裡攥着的紙巾被捏成皺皺巴巴的一團。
尤聞婳愣了下,茫然地看顧鶴瀛,和他沉着中暗含關切的目光相撞,才終于回過神。
之前她确實跟家裡偶然提過要考公務員,當時尤父尤母就表示了不贊同,但她根本沒往心裡去,反而想的是正好可以以這個理由讓顧鶴瀛來她家,試探一下他想答應和自己訂婚的原因。
歸根結底,她并沒有真的把尤家人當成親人。
她在穿越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有完整的成長軌迹和三觀,和父母關系融洽,家裡算不上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在她想要背水一戰考公的那一年,已經五十多歲、鬓角漸染白霜的父母,仍是站在她身後堅實又溫暖地托起了她。
打從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起,她的目标就是拿到顧鶴瀛的好感度苟活下去,然後有朝一日回到原有的世界。
尤父尤母的存在某種意義上像是公司裡的隔壁部門的領導,繞不開,但也沒有權利裁了她。
她又不是原主,對尤父尤母沒有那股刻在血脈中的孺慕之情,渴望從他們身上得到缺失已久的關注和愛。
但恰恰是因為不在乎,所以能姿态自如,她把尤家當成公司,便能越發地遊刃有餘,進退有度,旁人眼裡便是她麻雀乍變鳳凰,還能處變不驚,不愧是尤家親生的女兒,天生便有千金風範。
誰曾想,尤聞婳不在乎尤家的态度,不在乎尤父尤母的财産,卻陰差陽錯得到了他們的認可,讓他倆真把她納入了繼承人的考慮範疇。
尤聞婳齒間漏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呢喃:“尤聞婳,這是你想要的嗎……”
“婳婳,你說了什麼?”吳琴問。
“沒什麼,媽媽,爸爸,你們的意思我聽明白了,我懂你們是為了我好,讓我再想想,好嗎?”
見她似是重新考慮了,夫妻倆臉色好看了些,加之席間還有客人顧鶴瀛在,有關尤聞婳前程的這一頗為嚴肅的話題便被輕輕揭過。
顧鶴瀛以謙然的晚輩姿态,聊起帝都内的投資風向言之有物,讓在商場浸染數十年的尤父都覺得受益匪淺。
吳琴看顧鶴瀛已經成長到了這番田地,也壓下那股無名的不安,不管是作為他未來的丈母娘,還是交好的世侄,她自然也是盼着他好的。
晚飯畢後,顧鶴瀛沒有急着走,跟着尤聞婳在别墅四周的花園散步消食。
尤聞婳指着二樓兩人在訂婚宴初見的那個陽台:“上次你來我家的時候,咱倆在那第一次聊了幾句天,你還記得嗎?”
顧鶴瀛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笑了,那時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這小姑娘上來第一句話便是問他,公司還招不招人,讓他難得地一頭霧水。
也是從那天起,他好像才真正地看到“尤聞婳”,她的認真,她的執着,她的風趣幽默。
在他心裡,那是他們遇見的第一天。
顧鶴瀛低頭看着尤聞婳頭頂的發旋。她像晴朗的六月天,撥開了他積年沉郁的自我封閉,時而又會爆發出人意料的行動,在他幾乎寂寥漆黑的腦海中炸開幾束跳躍的,絢麗的煙花。
“你,到底是誰?”
尤聞婳正連蹦帶跳着,聽到他帶着歎息的一句質問,差點左腳絆右腳仰面摔過去。
“老闆你可真會開玩笑哈哈,我還能是誰,我尤聞婳啊!”
顧鶴瀛看了她許久,露出一個堪稱溫柔的笑:“沒關系,人都有秘密,我隻是有些好奇,但我不會對你的隐私刨根問底。”
他絲毫沒意識到他這兩句話,已經讓尤聞婳後背汗毛都豎了起來。
許久沒上班的系統瘋了一樣揪着電子頭發哭喊:“天呐!!完蛋了!顧鶴瀛如果發現了你不是真正的尤聞婳,一定會認為你是個惡靈占了原主的軀體,對你避之不及的!嗚嗚嗚好感度啊,我還沒焐熱的好感度啊,你怎麼就要離我遠去了……哎呀?”
系統提示音适時響起:“叮咚!檢測到男主顧鶴瀛對宿主好感度提升,當前好感度為60點。”
“!!!”
“?!?!?!”
尤聞婳和系統兩臉問号。
世界男主的想法果然不是她們小配角能夠參透的。
難道他隻是随口一說,沒有真的看穿她?
尤聞婳眨眨眼睛,試圖從顧鶴瀛俊美如水墨畫的臉上找到些端倪:“你……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猜測?如果我真的不是尤聞婳多吓人啊……”
顧鶴瀛停下腳步,膝蓋微微蹲下到和尤聞婳平齊,雙手撐在腿上,認真地跟她對視,尤聞婳想回避他灼灼的視線,又覺得她單方面被盯着看更尴尬,把臉又轉了回去。
“如果你問的是我開始懷疑的時間,那,從我們上次在這交談起,我就有了些不符合常理的推測。”
顧鶴瀛遙遙指向兩人曾交談過的那個陽台。
“那麼早?!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