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可曾見過一位身着紫衣的姑娘路過?”應寒接過徐秋遞來的一碗清茶,清涼的口感卻沒能讓他緊崩的眉宇舒展。
徐秋微微一笑,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她早已聽出應寒所尋之人正是宋玉,而宋玉方才聞其聲便悄然隐入廚房,顯然不願相見。她便說:“今日倒是有幾位镖師在此歇腳,卻未見有女子同行。”
似想起了什麼,徐秋眉梢微挑,故作恍然道:“對了,午時我在門外為客人的馬匹添水時,倒是瞥見一位女子策馬疾馳而過。我本想招呼她進店歇息,可她好像有十萬火急之事,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就絕塵而去。”
徐秋神色如常,語氣真摯,又故作關切地問道:“你尋的,可是她?”
應寒并未作答,又喝了一口茶,反問道:“她往何處去了?”
徐秋故作思索,道:“應是往七風城方向去了。”她語氣笃定,畢竟,此地往來之人,不是從七風城來,就是往七風城去。
她的話語滴水不漏,應寒未有疑慮。待馬匹飲足草料,他翻身上馬,揚鞭疾馳,直奔七風城方向。
馬蹄聲漸遠而沒了動靜時,宋玉才從廚房中緩步走出,神色間帶着幾分感激,輕聲道:“多謝老闆娘替我掩飾。”
徐秋好奇問道:“仇家?”她早已看出宋玉修為不凡,尋常地痞流氓絕非其對手。能讓她避之不及的,想必是修為更高的強敵。
宋玉搖了搖頭,輕歎一聲,“不過是個麻煩罷了。”
徐秋沒有再細問,看了看天色漸晚,笑嘻嘻說道:“既然如此,今晚你就到我家住一晚吧。”
“打擾了,老闆娘。”宋玉說着,立馬遞上幾粒碎銀。
徐秋也不客氣,拿了錢,笑盈盈,“好說,好說!你也不要叫我老闆娘這樣生份,跟無憂一樣,叫我‘徐姨’。”接着又問:“還不知姑娘怎麼稱呼,是哪裡人士?”
宋玉拱手一禮,“晚輩潇漁,平州城人士。”
‘啪嗒’一聲,徐秋手中的掃帚突然脫手掉落,發出清脆的聲響。臉色忽地僵住,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複雜情緒。
“徐姨?”宋玉看她神色有異,心中疑惑。
徐秋‘啊’了一聲,“沒事,沒事……水要燒幹了!”她轉身就往廚房跑,腳步略顯淩亂。
宋玉見狀,心中疑慮更深,便跟了上去。剛到廚房門口,便見竈上的鍋爐正冒着白花花的熱氣,水聲咕噜作響,顯然已經沸騰多時。
徐秋手忙腳亂地将竈火封好,又用濕布墊着,将鍋蓋掀開一條縫,讓熱氣緩緩散去。待火勢控制妥當,她才長舒一口氣,轉身見到宋玉站在門口,臉上露出一絲尴尬的笑容,“姑娘别見怪,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偶爾會有點冒失。”
引着宋玉來到外間,徐秋沏上了一杯茶,茶香袅袅,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語氣中帶着歉意,“你看,你來了這麼久,我還沒給你上茶,真是招呼不周。”
宋玉表示并不介意。
随即像唠家常一般,将話題引向了平州城。“平州現在可不太平啊。”徐秋歎了口氣,語氣中帶着幾分憂慮。
宋玉想這兩年也沒去過平州,不知詳細境況,便說:“我已兩年沒回去了。”
徐秋脫口問道:“怎麼呢?難道你也走镖……”話未說完,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閉嘴,神色有些慌亂。
宋玉目光平靜地看着她,并未接話。
徐秋幹笑兩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失态,連忙解釋道:“我這茶舍來來往往,大多數都是走镖的镖師,男镖師很多,女镖師也不少。我剛剛看你修為高強,又是江湖打扮,才這樣猜的。”
宋玉沉默片刻,忽然開口,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深意,“是啊,從前我是走镖的,在英雄镖局。”
話音一落,徐秋臉色白了白,她不再說話,屋内一時陷入沉默,茶香依舊彌漫。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似乎是有人踏上了茶舍的門檻。徐秋忙對宋玉說:“有客人來了,我去招呼一下。”
她匆匆轉身,快步走向門口。宋玉望着她有些慌亂的背影,雖不解但也渾不在意。
宋玉睡了一個好覺,醒來時天光大亮,徐秋早已去茶舍,客廳裡有她留下的早餐。雖隻是一些清粥小菜,但也足矣。
這間小屋内部陳設簡樸,一張木桌,幾把竹椅,窗邊一盆幽蘭靜靜綻放。
打開屋門,陽光正好。
這間屋子青瓦覆頂,檐角微翹,似一隻展翅欲飛的鶴。門前挂着一盞古舊的青銅燈,當夜時便會照亮歸家人的路途。
昨夜來時已經天黑,如今才得見小鎮風貌。青石闆街鋪得整整齊齊,街道幹淨得仿佛剛被雨水沖刷過一般。路邊的幾家店鋪已經張羅起來,賣早點的攤販正忙着招呼客人,空氣中彌漫着油條和豆漿的香氣。
宋玉沿着路往前走,腳步輕快。小鎮不大,卻處處透着古樸的氣息。
柳樹的枝條随風輕擺,在這裡充斥着一群孩童的聲音。
樹下是一條小河,河水淺淺,清澈見底,緩緩流淌。
盛夏時節,這裡便是小風鎮居民納涼的地方。也是小孩子們最愛玩樂的地點。
一座石橋直通對岸,宋玉沒有走過去,隻是看了看,河的對岸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未成熟的青麥如浪一般随風起伏。
她想,以後能住在這裡也是不錯的。
潺潺河水邊,幾位大嬸正于岸邊浣洗衣物,木棒敲擊聲在空曠的河畔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