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可以慢慢賺的。”餘懷生沒有辦法去直視吳佟的眼,他是陌生的。
唯有兩人緊密的貼合在一起時,餘懷生才會覺得這距離沒有被拉開一分一毫,即使他什麼都不知曉。
像個蠢貨。
吳佟想搭上去的手終究還是放下了,他歎息一聲,還是以輕松的語氣說出:“懷生,我沒有未來的。”
“什麼叫沒有未來,你說清楚。”
餘懷生擡起頭,他背靠月色,即使在昏暗之中,他的眼即使在昏暗之中,他的眼也很明亮清澈。
這樣的人,無論被命運推到何處,都會保持着獨屬于自己的一份純粹。
“說不清楚。”
“我看你是不想說吧?”餘懷生冷笑一聲,他也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急于和吳佟建立起這種聯系。
這種悲與痛都可以坦然告訴對方的關系。
“那你呢,你為什麼非要問這些?為什麼這麼關心我?”吳佟的心跳加快,格外刺耳。
“我......我。”餘懷生會想起與王文濤的聊天,那句家人他死活也說不出口。
吳佟的笑意聚在眼底,他拍了拍餘懷生的肩膀:“不要多想了,我隻是好奇。”
“以後吧,以後我都會告訴你的。”吳佟一把捏住餘懷生的臉。
“少爺,你的嘴再撅着都能挂兩斤香油了。”他打趣着。
餘懷生的眼淚,來的快去的也快,聽見吳佟的話立馬揚起嘴角:“那說好了喲。”
“吳佟,我教你學習吧,書讀得多了,路就寬了。”他說着從背包裡拿出一套習題。
那人被子一蓋,發出十分虛假的輕鼾。
餘懷生撩起被子,頭伸了進去,不知道是磨蹭了吳佟哪個部位,他突然漲紅着臉把餘懷生推了出去:“你他媽?男人被窩能随便鑽嗎??”
“正因為是男人被窩,才能随便鑽啊。”餘懷生脫了外套朝着靠着吳佟躺下:“冷,我要擠一擠。”
吳佟突然一把抵住餘懷生的下颌微微用力,他目光冷峻,睫毛掩住不悅的情緒:“誰的被窩都不能亂鑽,知道了嗎?不管男的女的。”
最後幾個字咬的很重,餘懷生口齒不清:“季島辣。”
餘懷生的内襯穿的很寬松,領口因為推搡有些開,吳佟無意晃了眼,他突然開始咳嗽起來。
“你自己睡床吧,我睡沙發。”
“不行,我不抱東西睡不着!”餘懷生一把攬過吳佟的腰,正經的練習冊在地上随風翻頁。
他像條癞皮狗,任性至極,不達目的不罷休,吳佟掙不過,也随着他去了。
“那個表,多錢啊?”吳佟猛然睜開眼。
餘懷生窩在他身邊,睡的倒是惬意,眼皮子都不擡一下:“不貴,都快壞了。”
“真的嗎?”
“騙你.....是小狗。”
餘懷生在心裡默默的汪了聲,那塊表是他帶出來的唯一一個關于家人的東西。
按照二手價來說,少說也能賣個幾萬了。
“你很喜歡手表嗎?”
“挺喜歡的。”餘懷生朝着裡側蹭了蹭,腿不老實的搭在了吳佟身上,鼓浪嶼的秋冬很冷,寒風刺骨。
“那我以後賠你一個。”
“還讨厭我嗎?”吳佟小心翼翼的問着,十分執着。
“比剛剛少點了。”
餘懷生困意來的很快,吳佟卻無心睡眠,他的手擡了又放,最後撫摸上餘懷生的臉頰。
确定餘懷生已經睡死了,吳佟才開口。
“不要跳了,真的好吵。”
他突然撫摸上自己的心房處。
這幾天,餘懷生打着照顧病号的幌子公然翹課,一到醫院就拽着吳佟一起做題,等吳佟聽到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少爺又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
“來!擠一擠!多熱乎!”
于是吳佟成功被擠去了沙發。
簽訂出院手續隻能家屬來簽,吳姥姥腿腳不便,吳佟隻好聯系那個男人。
“我管你在哪,你來還是不來?”他逼問着,拳頭緊攥着,一臉兇狠。
前台的護士被吓的杵在原地,聽筒那邊傳來懶散的聲音:“行行行,老子真是欠你的。”
吳曉東穿着起了球的毛衣,身上一股鹵汁兒味,滿是污漬的手在褲子上擦了又擦,他一向不修邊幅。
吳佟與他保持住距離将那一頁紙遞出去:“簽了趕緊走。”
那雙手在接觸吳佟肩膀之前,他一把握住,咬牙切齒般道:“别他媽碰我,聽不懂人話是嗎?”
“是老子生,還不讓老子碰?”吳曉東硬生生下壓手腕,放在了吳佟肩上,他悄着聲道:“見到那個女孩兒了嗎?”
吳佟的睫翼随着情緒的波動而抖動着,他捏住手腕的氣力增大了些。
“你為什麼不去死?”
吳曉東暢快的笑了出來,他利索的在單子上簽了字,大搖大擺的走出醫院。
吳佟撿起地上的那張紙松了口氣。
再忍一忍,再等一等。
總會熬出頭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