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璧再回來時,手上拿着一柄長劍。
這柄劍,正是之前吳勒腰上佩的那柄。而正主吳勒,已不見了蹤影。
他徑直走到許琢圭身側,半跪下來,将長劍放進了她手裡:“現在這柄劍,屬于你了。”
許琢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腦補出了過程,笑問:“你赢了他?”
薛璧揚起嘴角,驕傲又自信道:“我還不至于輸給他。”
突騎施的那位屈律啜冷哼一聲,嘲諷道:“不過一個死人的鏽劍一柄,一個兩個還當寶兒了。”
說着打了個酒嗝,用突厥語嘟囔了幾聲。
許琢圭提劍起身,拔劍出鞘,拿起一壺酒,往鏽紅的劍身上澆了上去。
待劍被酒澆了個透,她将劍挪近燃起的篝火,劍遇火熊熊燃燒起來,火紅的亮光在黑夜中熠熠生輝,蓋住了劍身的鏽氣,讓整柄劍都重煥光彩。
她提起酒壺,飲下裡面剩下的最後的一口酒,棄了酒壺,挽過一個劍花,試了試劍的手感後,便持劍起舞。身姿翩若驚鴻,矯若遊龍,似畫中的洛水之神,儀态翩翩。
燃燒的長劍随她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圈又一圈的火輪,劍身上的火焰,如同附在劍上的幽靈,一遍又一遍吞噬周遭咄咄逼近的黑暗。
一舞畢,劍身上的酒也都燃盡了。
許琢圭停下動作,挽了個劍花收幕。
這時她後知後覺地醉了,暈暈乎乎。
薛璧上前扶住了她,溫柔笑道:“你舞劍的樣子,耀眼得像太陽一樣。”
許琢圭伸手戳了戳他的臉,迷迷糊糊道:“我不要做太陽,我想做你一個人的月亮。”
薛璧愣了愣,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應道:“好。”
“阿姊——”窦瞞一個沖刺,粗蠻地撞開薛璧,接住了醉迷糊了的許琢圭。
許琢圭靠在她身上:“是阿瞞啊……”然後便安心地睡着了。
——
夜半,薛璧在帳子外練了會兒劍,便準備洗漱睡下。
他走進營帳,便聽到被子高高拱起,裡面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是誰?”
他一把掀開被子,「許琢圭」“哇”地一聲跳了出來,扮鬼臉道:“怎麼樣薛璧?被我吓到了吧?”
她身上着素色寝衣,格外單薄,還因為胡亂動作,頭發亂糟糟地翹起,衣服也變得皺巴巴的。
此刻她這副樣子、舉動、表達,甚至是發聲的習慣,都和平常的她全然不同。
可她身上的味道,臉上和鎖骨上痣的排布,又讓薛璧無比确信,這就是她。
他保有一點疑心,警惕發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許琢圭」在他的榻上大大咧咧地盤起腿,挑了挑眉,夾着嗓子道:“自然是長夜難耐,想尋高大威猛的中郎将排解寂寞~”
過分輕浮的話語,讓薛璧肯定以及确定,面前的這個人,不會是真的她。
“你到底是誰?”他質問,不等人回答,他又揪着她的衣領,額邊青筋暴起,憤怒地警告道:“我不管你是誰,都不許頂她的臉說出這種話!”
“诶呀?”「許琢圭」一臉無辜,道:“你怎麼這麼兇?這樣可是會失去我的~”
她仗着薛璧不敢真的傷害她,撥開薛璧的手,順勢窩在他懷裡,哄誘道:“我是楚王的妹妹,也是你最喜歡的姜錫呀~”
薛璧面露嫌惡地推開她,反被她用手勾住腰帶,拉開她的手,又反被纏上了上臂,她像塊狗皮膏藥一樣,一碰上就怎麼都甩不開了。
就在這時,帳簾被掀開,「吳勒」闖了進來,把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拉開:“你們不許靠得這樣近!”
他生氣地朝薛璧道:“你不許碰她!”
又朝「許琢圭」道:“你更不許碰他!”
「許琢圭」滿臉嬌羞,連抛媚眼,興奮道:“郎君好霸道好蠻橫!我好喜歡!”
“你!你……”「吳勒」“你”了半天,發出預告:“我要開始罵你了!”
最後放出狠話一句:“你真不要臉!”
他抹着眼淚,委屈地用一句話,向薛璧解釋了來去:“吳勒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将我們二人的身體互換了,現在我是他,他是我!”
面前的場景過分詭異,見識廣如薛璧,也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一切的罪魁禍首吳勒,在看到許琢圭因為這件小事在苦惱,用自己的身體掉起了眼淚,不滿道:“你這小娘子真奇怪,我把我的身體借給你,你居然不想着趁機對我做壞事,還用我的臉哭?”
許琢圭哭着控訴:“誰想要借用你的身體了?要是恢複不了,我甯願去死!”
雖然沒人作證,但這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