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何肖像洩了氣的皮球,突然松開了手,垂着腦袋,揮手卸了法陣,操控着蔺楚宵往深山上走,路上偶遇了村長,老人笑着朝他們打招呼,何肖微微點頭,擦肩而過,而身後的男孩也目不斜視走過,村長眯了眯眼,等他們走遠,轉過身打量着二人背影,最後歎了口氣回到了屋子中。
到了深山,在何肖的影響下,蔺楚宵的身體老老實實地把收妖袋拿了出來,往地上抖,才三兩下,就掉了一地的妖獸,還摻雜着靈獸,個個品級都不低,而最讓人震撼的,還是躺在最上面那隻潔白若雪的白狐。
“把你那些小夥伴的名字和氣息都傳導給我。”何肖很平靜。
蔺楚宵知道這人想做什麼,神智艱難地與身體對抗,可起不了半點用,隻能看着自己把一切都說給他,傳送給他,讓他成為他們六個人的祭祀品,他掙紮得痛苦,“大家會恨你的!碧檸姐和師兄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何肖瞥了一樣絕望反抗的小男孩,笑了笑,冰涼的衣袖搭在了蔺楚宵脖子上,他憐惜的摟了摟他的頭,一臉無奈:“恨就恨罷。既然你不要我那情報網,便也不強求你了。”一瞬,他話鋒一轉,與小男孩對視,忽然開口:“你想知道給村長毒藥的人是誰嗎?”
蔺楚宵皺眉,思慮半刻,眨了眨眼當作自己點了點頭。
“人間的賢禾親王。”何肖笑了笑,“所以你說我該如何和一群凡人計較,我是想屠了這親王府邸,可比起報這門仇恨,我更想把唯一的力量用來幫你,也算是為下輩子攢功德,況且如此便不用動搖情報網的勢力讓弟兄們陪我送死,也算遵守了碧檸的約定。”
蔺楚宵看着何肖,一時說不出話來,他找不到反駁他的道理,也勸不回一個想死的人。
何肖看了看男孩,又凝望天空。最後打了一個響指,蔺楚宵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昏迷在地上。
何肖冷冷笑着,彎下腰,手指在土裡劃動,四周泥土被濺起,最後成為一個閉環,上面是錯綜複雜的圖文,還有一串不知何方的咒語,神秘陰森,讓人看着就止不住發抖。
所有的獸都被堆積在中央,形成一座小山堆,而最上面放的正是韓蓓,血流成河,腐臭的味道久久無法消散,還有些惡心的粘液摻在一起,屍橫遍野,滿目狼藉,畫面顯得恐怖瘆人。
何肖搖着輪椅把蔺楚宵丢出圈外,然後伫在山堆前,緊閉雙眼,默念了一串密文咒語,随後驟然睜眼,一字一頓,“蒼天在上,無名之輩何肖在此,願獻上十年壽元,望蒼天助我煉化面前獸群,将其煉化法力盡數分給此六人。”說完,把六人氣息傳入法陣邊緣,并用手指在土中寫下他們的名字。
突然法陣金光四起,天空轟然一聲變暗了下來,暴雨如注,沖刷着法陣和獸群。
何肖知道法術奏效了,立馬掐了個訣,開始煉化。
天空突下暴雨,碧檸覺得這天氣有些許古怪,打算出門去看看,她推開房門,四處張望,發現客居的幾間屋子基本都亮起了燈,隻有村子中間何肖的那間,和蔺楚宵的客房是暗的,她莫名有些不好的預感,撐起油紙傘,快速走到二人的屋子,敲了敲門,喊了好幾聲都無人應答。
她腦袋一下子就宕機了,碧檸又想起今天何肖看她的眼神,太怪了,好像是在訣别,訣别...碧檸突然慌了,她怎麼現在才意識到!
何肖今天太奇怪了,不管是言語還是表情都太不正常了。
為什麼她這麼遲鈍,現在才意識到這些。
碧檸急匆匆地敲遍五個小孩的門。
大家看她如此焦躁都生起了不妙之感,唯獨姜梨木還算理智,冷靜開口:“怎麼了?”
“何肖和蔺楚宵估計...出事了。”碧檸說這句話的時候牙都在抖,眼眶紅了一圈,手似乎也不太穩了,傘東倒西歪的,淋濕了她半邊袖子。
姜梨木心裡一個咯噔,難道何肖就是必死的命嗎,那蔺楚宵呢,他明明不會在這個時間段出事的,如果他出事了,那...
女生發現上輩子自己和蔺楚宵明明沒什麼交集,他就算真的出事了,對她的複仇似乎也沒什麼影響。
可是不能想,為什麼一想那位小仙君可能遭遇危險,她就忍不住的心痛,心髒就好像被刀一點一點剜了,很痛,密密麻麻,止不住的疼。
姜梨木肯定她不會因為這輩子這點交集就對蔺楚宵動了這麼深厚的感情。
但是為什麼,自己一見他就好喜歡,好想靠近,為什麼聽到他的壞消息,會這麼絕望。
她莫名覺得上輩子他們是不是也有過交集,可她又沒失憶,怎麼會忘記了,不可能。
姜梨木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眼淚止不住得流,她連傘都顧不得遮。
也不在乎會暴露自己偷學了中階法術這件事,淋着雨沖進村子中央,耗費了好不容易攢下的法力,将方圓五十裡的視野都拉進了自己的視線。
她要找到蔺楚宵,一定要找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絕對不能有事。
不然,不然,她一定會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