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視鏡裡的女生看着也就十七八歲,抱着很鮮亮的小捧黃玫瑰,一身氣質卻說不出的沉悶。更奇怪的是别了個兔子發夾,很醜萌的那種,他三歲的小女兒都不會喜歡。
女生的手機響起,平靜無波的眼睛頓時帶上了很明顯的厭惡。
她接起電話,一直沉默。
直到電話那邊不知道講了什麼。
很冷淡的嗓音才從後座傳來。
“不是一家人,你們吃。”
目的地将近,司機抓耳撓腮想寬慰人。
半天憋出一句:“姑娘,去看親人呐?”
“嗯。”
“哪個家裡人去世啦?”
“不是。”
司機疑惑:“不是家裡人啊?”
女生沒再開口,良久才說了句。
“還在。”
……
到了目的地,司機發現自己實在嘴笨,沒再問什麼,隻停在馬路邊,靜靜等待。
陸疏月下車,一步一步拾着階梯走上去。
黃玫瑰是在路邊花店買的,堪堪十一支,店長用舊報紙包了個複古素雅的型,在廣闊的天地間顯得有些單薄。
她捧着花,站立在一座墓碑前。
久久無言,隻留風在嗚嗚作響。
媽媽在的時候,她每天都有很多很多話和媽媽說。後來媽媽不在了,生活也好像也沒有什麼有趣的事,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沉默太久了,思念和寄托近在眼前,她卻不知道說什麼。
“月月。”一道男聲傳來。
陸疏月沒有回頭,等人走進,才慢半拍似的看向周飛。
周飛,媽媽生前資助的學生。
“陪老師說說話吧,不然她該嫌你悶了。”
也不等陸疏月回答,周飛俯身擺好水果點心,自顧自就說起話
“老師,我申請到了保研的名額,是您的母校。初中那會,這大學跟我相隔的不是一千公裡,也不是七八年光陰。但因為您這些年來的幫助,我站到了那。”
“說來也慚愧,高三的時候不夠用功,沒考到那。”
“晚了四年才兌現約定,你不會怪我吧?”
“哎,三個人裡就我最笨,你是聰明人。”
“月月也是青出于藍,考上A大。”
周飛說完,問陸疏月:“在大學裡面有沒有遇見什麼有意思的事,和老師講講,也和我講講。”
陸疏月覺得嗓子很幹澀,好像就算張開嘴,聲帶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不肯與人說母親離世,也不肯去想談論風聲的母親永遠靜默在這。仿佛隻要這般,母親就還是記憶中鮮活的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落單的飛鳥也歸林,空蕩的北風降了溫。
離了土壤的花瓣掉落了幾片,被風卷到了墓碑前,在蕭瑟中留下一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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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疏月敲了敲門,聽見裡面的人唰一下跑到門前。
打開門探出頭。
陸疏月見她很快推開門,跟她介紹。
“我哥。”
她說完又轉頭向旁邊的男人指了指蕭暮雨。
“我同學。”
蕭暮雨撇撇嘴。
“我以為外賣呢。”
說完就看見男人朝她笑了一下。
“你好,我叫周飛。”
男人戴着黑框眼鏡,鼻子不高,胡茬泛青,看起來很成熟。
“你好你好,我叫蕭暮雨!”
蕭暮雨介紹完,反應了一會兒,有點狐疑看向周飛。
“你姓周?”
“昂。”
蕭暮雨又把狐疑的眼神轉向陸疏月。
“你姓陸?”
“……”陸疏月繞過她直接進屋了。
周飛跟着陸疏月後面,快要笑瘋了。
經過蕭暮雨身邊時解釋了一句。
“我倆比親兄妹還親。”
沙發裡面也發黴了,幾個人湊合坐在餐桌邊。
周飛四處環顧了一眼,感歎。
“好懷念啊。”
陸疏月沒說話,倒了杯茶水給他。
“劉阿婆東西還在那,沒少。”
周飛端起仰頭喝了大半杯。
“塵歸塵土歸土,丢了吧。”
陸疏月微微點頭:“行。我聯系人來拉。”
周飛噎了一下。
見她走進曾經阿婆和他住的房間。
不是,這麼幹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