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結婚,”他說,“隻是因為你的生活即将崩潰。”
“胡扯。”她的哈欠停了。
“你醒過來,逃出九頭蛇,以為一切都好了。但是,不,你沒有人可以信任,沒有人完全站在你的身邊,了解你過去的人都自顧不暇,現在關心你的人都想替你做決定。你想擺脫過去,但你做不到,你想殺死什麼人來報複,但你甚至需要阿曼達·沃勒這種人來達到目的——”
“閉嘴!”她厲聲說,所有聲音都安靜了下來,阿琳娜緊張地聽着隔壁的動靜,發現自己并沒有吵醒好不容易結束噩夢的男孩,她咬緊牙,“我不想聽你說這個。”
“你需要一個人替你做決定,需要一個人可以責怪,為什麼你落到這種地步,可你舍不得把這些事按在娜塔莎·羅曼洛夫頭上,雖然她是你悲慘命運的開端,”喪鐘在黑暗中沖她冷笑,“你知道我可以被責怪,我也知道,阿琳娜。”
阿琳娜在阿拉斯加的雪地裡睜開眼。
她在車上小睡了一會,再醒來,已經被挪到了狗拉雪橇上。毛絨絨的生物們湊過來,她周圍圍起了整整七隻雪橇犬,它們在用濕潤的鼻頭嗅她,尾巴搖來搖去。
阿琳娜用手摸了摸柔軟的皮毛,詹姆斯·巴恩斯站在雪橇附近,他正在從車上把他們的武器搬下來。不遠處的從林裡,娜塔莎正在打電話,阿琳娜聽不清具體在說些什麼,隻有英語單詞斷斷續續地飄過來。
“嘿,”巴恩斯問她,“好點了嗎?”
沒有,她的舌頭能動了,但腦子還是一片混沌,思緒碎片一樣在腦海裡漂浮,壓根組裝不起來富有邏輯的語言。
“我的頭好疼,我喜歡這幾隻狗,它們叫什麼名字?斯萊德沒事對不對?不然娜塔莎肯定會更開心些,”巴恩斯的神情逐漸古怪起來,阿琳娜繼續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去莫斯科?蝙蝠好像給我注射了皮下定位器。我有點想吃麥當勞。”
娜塔莎拿着通訊器走過來,她看見了阿琳娜從雪橇中坐起。阿琳娜閉上嘴,她專心拼湊腦子裡的思緒,讓自己看上去别那麼像是瘋子。
“史蒂夫安全,”娜塔莎對巴恩斯說,舉了舉通訊器,又望向阿琳娜輕聲說,“你怎麼樣了?阿琳娜?”
“不是現在,”巴恩斯解釋道,“她的大腦應該還在像脫水的蔬菜凍幹,給她點時間。”
“我去聯系醫生。”娜塔莎神情緊張了些。
“不,不用,”巴恩斯沖她聳聳肩,“相信九頭蛇的科技,小娜,把時間交給血清吧。阿琳娜已經能說話了,隻是我打賭,現在問她什麼,她都會說實話的。”
通訊器裡似乎又說了些什麼,娜塔莎的眉頭皺起來,她摸了摸阿琳娜的臉,沖她微笑了一下,又在轉身離開的時候擰頭警告巴恩斯:“不許在這時候問她問題。”
“當然。”巴恩斯飛快保證道。
娜塔莎在雪地裡印出一串新的腳印,巴恩斯在她身邊蹲下,他擡手揉了下一隻雪橇犬的頭。那隻狗傻乎乎地伸出舌頭舔他,男人低頭,阿琳娜擡頭,她和自己的前教官對視,立刻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你最喜歡的複仇者是誰?”男人問。
她翻了個白眼,“娜塔莎。”
“好吧,”巴恩斯咧開嘴,“第二喜歡的?”
“托尼·斯塔克。”
“為什麼?因為他有胡子?”
“因為他有品味很好的胡子和别墅,他還帶墨鏡,我喜歡墨鏡,詹姆斯·邦德總是帶墨鏡。”
“到底是誰給你介紹的詹姆斯·邦德?”
“斯萊德。”
“操。”
男人蹲在雪地裡,他的臉上有種想要微笑又想要發怒的矛盾神情,和阿琳娜摸着同一隻狗。很快,那隻狗就受不了被兩名超級士兵大力撫摸的力度,嗚咽着跑開了。
“為什麼帶着我一塊逃走?”巴恩斯突然開口,用那種玩笑的态度,他移開了目光,“我知道我們相遇的時候實在有些……複雜。”
“我曾經想殺了你。”阿琳娜張口,她真恨自己這時的大腦。
巴恩斯幾乎驚呆了,他在雪地裡幾乎變成了一座冰雕,愧疚和自責立馬追上了這個男人,他甚至不敢扭頭看向阿琳娜。
“我見到你和娜塔莎在一塊,你們在沒人的芭蕾舞室裡親吻,在訓練結束後,在外出任務時,你們本來都應該更警醒些,可你們都沒有,我那時候就知道,如果我不在這時候殺了你,總有一天你會害死娜塔莎。”
“……你是對的。”巴恩斯麻木地說。
“但我喜歡你,你是個很優秀的老師,你對我很寬容,你替我隐瞞了許多事,你照顧葉蓮娜,你對待每一個紅房子的女孩都盡力了,”她頓了頓,“你讓娜塔莎開心,這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不見巴恩斯的臉,男人拒絕同他對視,他們一塊摸走了三隻狗,剩下的狗都不再靠近他們。狗群聚集在雪橇前小聲嗚咽,阿琳娜深深呼吸着冰冷的空氣,他們一塊遠遠望着站在樹林中的娜塔莎。
“好姑娘,”巴恩斯小聲說,“你真是我最喜歡的學生。”
“肄業生。”
“那不重要,”他說,“我要問你幾個别的問題,因為她一輩子都沒法向你張口。”
“涉及到個人隐私嗎?”
“哦,不,好吧,也許?”
阿琳娜捏起一塊小小的雪球,她朝冬日戰士的金屬手臂砸去。
“我允許了,士兵。”她哼了一聲。
于是男人問道:“你恨她嗎?”
她實話說:“我更愛她。”
“那麼為什麼不向我們求助?”巴恩斯終于再次同她對視,一片雪花挂在了他的睫毛上,又很快融化,“你甯願去找沃勒。”
“你們不相信我。”
“你也不同我們說話,女孩。”巴恩斯沖她苦笑。
“這不是,我并不是想……”阿琳娜解釋,雪花也停留在她的睫毛上,“紅房子是娜塔莎最傷心的地方,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割下了她的子宮,紅房子摧毀了她的一切驕傲,她曾經那麼堅信她的理想——你,詹姆斯,你剛剛從九頭蛇出來,就連現在神盾局也沒放松對你的監管,我不一樣,我——”
她擁有的更少,她更無所畏懼,她經曆過更多的的訓練和具有更少的道德,她既然能從折磨中熬過來第一次,她就能熬過來第二次。
而巴恩斯驚訝地瞪着她,她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好在這股怒火并不是對着她,更像是對着他自己,或者整個荒謬的命運。
“胡扯!”他嚷嚷道,聲音大到娜塔莎從林子那邊開始張望,“隻因為你被改造過,你經曆了那一切,你恢複得更快——這并不代表你就應該遭受這些狗屎!”
巴恩斯用那隻完好的手抹了把臉,狗被他吓了一跳,差點拉着雪橇竄了出去。他不得不手忙腳亂地開始安慰那些驚慌的可憐家夥,在他試着将一隻膽子格外小的家夥拉回來的時候,阿琳娜慢慢地靠近了他。
“别這麼想,好嗎?”巴恩斯小心地望了一眼娜塔莎的方向,“對你自己好點,阿琳娜。”
“你也是。”阿琳娜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