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檢查了附近,一切都正常,”冬青說,這時候離韋恩的慈善晚宴開場還有十五分鐘,通訊裡沉默了一會,傳來古巴海灘的潮水拍打沙灘的聲音,斯萊德的老夥計還是沒忍住開口,“我不知道你在這兒做什麼?”
“你沒必要知道。”喪鐘蹲在陰影之處,他能聞見秋風吹過草坪的味道,輕柔的音樂和人聲的嘈雜混合在一起,他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蹲的更舒服些。
“那我換個問題,”冬青一向狡猾,“在我度假的這些日子裡,斯萊德,最近怎麼樣?”
“古巴沒有你感興趣的東西了嗎?”
“你一直是我的最高優先級,夥計,喪鐘無緣無故蹲在哥譚首富的門口,會讓我很擔心我們之後的生意還能不能做下去。”
“我不是來殺他的。”
“那你就是來找他麻煩的?上帝啊,斯萊德,我一直以為你隻是習慣找蝙蝠的麻煩——韋恩做了些什麼?你已經搶走了他的孩子。”
“——他丢下了他的孩子!”
這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該在今晚提起,這會顯得他真的在意這件事。
“哦,我不知道你還沒……”冬青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柔和得令人厭煩,他猶豫了幾秒鐘,似乎在斟酌如何與斯萊德溝通,就像斯萊德是什麼易碎的受害者一樣,“約瑟夫并沒有為這件事恨過你,你知道,他是個很好的孩子。”
他不想聽這個,斯萊德想,他不想談論自己死去的孩子是否恨自己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孩子的屍體已經腐爛很多年,而他的瞎眼也已經不再疼痛。談論一件已經蓋棺定論的事是沒有意義的,他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一旦有機會,冬青就試圖把他拖去他兒子的墳墓面前。
可能是他的老夥計想看艾德琳打瞎他的另一隻眼睛,斯萊德惡意揣測道。
通訊裡的氛圍讓斯萊德沒法再忍受一秒,黏黏糊糊的像是淚水和血液,于是他開口:“我懷疑布魯斯·韋恩是蝙蝠俠。”
通訊那邊的海浪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冬青平靜的聲音傳來:“哦,所以呢?”
“所以呢?!”斯萊德不敢置信地重複了一遍,幾乎要懷疑冬青是不是把腦子留在了古巴美女身上,“你不知道這件事意味着什麼——我告訴蝙蝠羅賓死去的時候,你真該看看他那時候的表情——一個父親!”
他激動地小聲繼續說道,無盡的惡意和一些别的情緒從他嘴裡滔滔不絕地湧出:“多有意思!布魯斯·韋恩收養了迪克·格雷森,然後就有了第一隻羅賓,鳥兒飛走了,立馬,第二隻新的小鳥,新的小鳥被小醜把翅膀折了——猜猜這時候出現了誰?提姆·德雷克!怎麼之前都沒有人能懷疑呢?哥譚的首富和夜間的蝙蝠,源源不斷的兒童士兵,他訓練那些小鳥就像——”
他不說話了。
“——就像你過去訓練格蘭特和約瑟夫一樣,”冬青溫聲說,“好了,斯萊德,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蝙蝠面具下是布魯斯·韋恩還是萊克斯·盧瑟,這都無關緊要。”
喪鐘冷笑了一聲,“我可以讓蝙蝠消失。”
“即使蝙蝠還在,我想你在哥譚任務的成功率也并不低,”冬青指出,“蝙蝠一旦消失,哥譚就失去了秩序,一座沒有秩序的城市不需要雇傭兵,夥計,他們隻需要瘋子。”
“冬青。”
“我沒說不幫你,斯萊德,你什麼時候都擁有我的忠誠,”海浪聲小了些,男人帶着通訊設備回到了他的度假小屋,“隻要你聽我講個笑話。”
斯萊德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冬青能在他身邊忍受幾十年,自然有一套對付喪鐘的好辦法:“你他媽瘋了——在這個時候?”
“一個男人,”冬青很堅持,“穿着一套戲劇性的制服,隐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他沒法過着平淡的生活。他擁有幾個美豔的反派女友,總是管不好自己的沖動,他向往的那種日子讓他的愛人離開了他,還間接害死了他的孩子——”
“停。”斯萊德說,用他最喪鐘的那種聲音。
“我在說蝙蝠,”冬青狡猾地反問道,“你以為我在說誰?反正我沒在說超人和美國隊長,别敏感得像一個酗酒失業的中年男人。”
陪伴了斯萊德幾十年的戰友深重地歎氣,他向沉默的喪鐘發問:“你最近有和羅斯聯系嗎?她是你的女兒。阿琳娜呢?她想起來你們的過去了嗎?她是不是還……好吧,一心想和那個不存在了紅房子同歸于盡?你來哥譚是為了殺死紮斯,現在那個殺人狂在哪?”
“那并不重要。”
“那才是你的生活,斯萊德,”冬青輕聲說,“但我知道,你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往麻煩中去。”
音樂變了,人群逐漸變得稀少,晚宴即将開始,布魯斯·韋恩此刻應當西裝筆挺地立于人群當中。
今晚的哥譚十分平靜,沒有毀滅世界的計劃産生,爛得和這世界的每一天平凡的日子一樣。一道分界線之隔的布魯德海文卻麻煩四起,幫派成員們走上街頭,拳頭和子彈朝每個弱者揮舞着,夜翼為此疲于奔命,他甚至帶走了羅賓。
韋恩莊園的夜空中,明月把光輝輕柔地灑向大地,莊園前的噴泉潺潺流水,水面泛着月光的銀灰。這麼好的夜晚中,阿琳娜應該此刻于房間中安睡,在她一牆之隔的地方,是那隻應當死亡的小鳥。
喪鐘邁出陰影,他按滅通訊。
他要趁這個機會去往韋恩的書房。
*
一切都是從阿琳娜開始脫軌。
斯萊德堅定地認為這個女人在對她施加壞影響。
都怪冬青剛剛又提及了今晚不該出現的名字,斯萊德踏上韋恩莊園的長絨地毯,他腦子裡的金發女人又帶着那種冷淡的眼神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