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琳娜有個計劃。
一個優秀的好士兵總是應該有計劃,她在淩晨自然而然地決定了困擾她已久的一件大事。又在躺在床上的時候構思了如何悄身一人潛入布魯斯·韋恩的慈善晚會,順利看到那幾幅和她過去相關的畫的全部流程。
斯萊德是個阻礙,不過好在他今天有了别的打算。傑森……阿琳娜認為這個孩子的心理狀态有些進步,但一次性把布魯斯·韋恩的消息擺在他面前還是太超過了,她可以事後再慢慢告訴他。
計劃的順利讓她一整天都很開心,甚至她特意早起,給屋子裡充滿困倦的兩人做了早餐。或許她忘記了正常人類一天至少需要六小時的睡眠,好在兩位男士隻是平淡地望着桌上的三明治,在排除下毒可能後盡量快速地消滅這些食物。
斯萊德狐疑地看了她好一會,阿琳娜坦然以對,需要的時候,她也可以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最終,喪鐘把她燦爛的心情歸咎于他昨晚向她和傑森承諾,他們不久後就會離開哥譚前往俄羅斯,那兒有可以給傑森脊椎動第二次手術的醫療團隊,還有可以訓練民兵的軍事基地。
喪鐘大口吞咽三明治,确認那些甜膩的東西幾乎接觸不到他的舌頭,傑森·陶德的眉毛高高挑起,看起來正盯着男人漲紅的脖子艱難蠕動,或許他心中正懷疑史上最偉大的雇傭兵可能會死于食物堵塞的呼吸道——
“一切都會沒事的。”斯萊德·威爾遜這麼說道。
十個小時後,全副武裝的喪鐘走入安全通道的第十二分鐘,阿琳娜從卧室小跑出來,她又穿上了絲綢長裙,赤着腳小跑過客廳,在餐桌的一角找到了被她随手亂丢的耳環。
傑森·陶德的眼睛追逐着她耳邊跳動的鑽石,他緩慢地抱起雙臂。
“你要去哪兒?”
阿琳娜攏了攏頭發,她沖男孩笑笑:“别告訴斯萊德——你的屏幕上怎麼是黑面具的消息?他哪裡惹到你了。”
“我密切關注哥譚的每個反派。别扯開話題,阿琳娜,你要去哪兒?我需要和你保持聯絡暢通嗎?”
他瞧起來是真的很擔心,這讓阿琳娜的心髒縮緊了一瞬,即将出口的謊言變成了選擇性的實話。
“有人邀請我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傑森·陶德表情抽動的幅度大到牽扯了傷疤,他龇牙咧嘴的瞪着阿琳娜,女人又摸摸自己的鑽石耳墜,“我決定參加。”
“一個慈善晚會,”男孩重複道,“你為什麼對這個感興趣?你看起來不像——九頭蛇培養了你什麼愛好嗎?”
“主要是因為邀請我的人。”
“詳細解釋一下,”傑森頓了頓,“請看在我吃完了你做的三明治的份上。”
“沒什麼特别的,隻是一位英俊的藍眼睛的年輕人,”阿琳娜說,“我頭一次見他,我可能還要在他家裡遇見另一名英俊的男士,考慮到場合,我需要打扮一下。”
傑森·陶德的沉默比哥譚的血債還要深重,阿琳娜忐忑不安地望着他,男孩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仿佛他正試圖說服自己一些奇怪的事。
“好吧,”他說,“阿琳娜,我很高興你能在我們昨晚的對話後嘗試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你真貼心。”阿琳娜更愧疚了。
“而且,”男孩重重發音,仿佛那些單詞燙嘴似的,“你和斯萊德目前并不存在法律承認的婚姻關系,同時你們也不具有一段傳統意義上的戀愛關系——換句話說,你們對彼此都沒有義務。”
話題到這兒就有點太古怪了,阿琳娜眉頭皺起來,她喊道:“等等——”
男孩沒給她解釋的機會,飛快地扯着嗓子喊完了接下的話:“但我覺得同時約會兩個人有點進展太快了——”
阿琳娜差點把自己的耳墜和耳垂一塊扯下來。
“不管你在想什麼,别想了。”她盡量友善地說,不去管由她撿來的孩子給她安上的飛來橫禍,堅強地挺住了一切,娜塔莎該為她驕傲。
她甚至還記着找出自己的高跟鞋,噴上香水,穿上外套。在出門前她打開粉餅盒,露出裡面的微型炸彈和鏡子,在鏡子裡的倒影中,她看到了自己完美無缺的金色卷發和一臉不忿的男孩。
這算是種進步嗎?比起剛開始的小心翼翼,傑森·陶德開始逐漸在這間小小的安全屋裡步入他的叛逆期——阿琳娜不知道應該感謝上帝還是覺得這是一場噩夢。
“你該——”
“不,”她握住門把手,堂而皇之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這間屋子裡隻有一個人會因為總試圖告訴别人該怎麼做從未被他的兩任前任差點殺死,也隻會有一個人因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後悔自己的下半生——猜猜那人是誰?”
她做了個鬼臉:“不是我。”
*
韋恩莊園像她過去在紅房子訓練營,半夜空腹偷喝多了伏特加,在第二天不用殺人的情況下做的最好的那種美夢。
她開着車,一路從林蔭道最遠端慢慢開過來,她來得已經有些晚了,不少車已經停好的位置。那座輝煌的城堡越來越近,月亮挂在城堡之間,深秋的夜風吹過,帶來草坪剛剛修建過的青草氣息。人人都很體面,人人都很友善,這兒不像哥譚,反而像是什麼電影裡的大場面。
阿琳娜在駕駛座緊張起來,如果她的假身份今晚被當衆拆穿,立馬離開哥譚那将是她避免社會性死亡的最好方法。
她該幹些什麼?她是不是應該先去打聲招呼?理查德·格雷森今晚會來嗎?還是她應該去問布魯斯·韋恩關于畫的問題?
天,她現在對布魯斯·韋恩唯一的鮮明印象,就是她被蝙蝠追殺時被迫降落的廣告牌。
她慘無人道地劃開了他的鼻孔。
關于鼻孔的想象沒能進行多久,一股被注視的感覺就爬上阿琳娜的脊背,她猛然驚醒,手貼着裙子按住了裡面的槍。
她四周望去。
什麼也沒有,隻有人們的歡笑聲,屋内溫暖的光透過無數扇玻璃床映在阿琳娜臉上,深秋的風刮過還不剩多少的樹葉,帶來人們對瑪莎·韋恩的贊美與同情。剛剛的不适宛如肥皂泡一樣破裂,快得甚至沒給阿琳娜留下抓住線索的餘地,她深吸了一口氣,放開槍。
“娜塔莎小姐。”有人這麼喊着,英倫腔,聲音有些蒼老。
阿琳娜沒有在意,她仍在出神。
“娜塔莎小姐,”那個聲音又說,“我能有這個榮幸帶您參觀整個展覽嗎?”
阿琳娜花了一秒時間才意識到這是她自己對外宣稱的假名,她帶着心虛回過頭,看見了一個像是從詹姆斯·邦德系列影片走出來的管家。一切有關于英倫管家刻闆印象的詞都能給這個人安上,他舉止優雅,訓練有素,和阿琳娜聊天的時候禮貌又輕快地給她講了這座莊園的悠久曆史。
大部分話語都從阿琳娜的耳旁飄過,她抱着一種敬畏的心态掃過那些她并不太懂的畫。布魯斯·韋恩出現在人群中,他遙遙朝阿琳娜舉杯,笑容和廣告牌上的一樣完美,可還是有讓阿琳娜覺得古怪的地方。
“他瞧起來很累。”話語脫口而出。
“是的,布魯斯老爺最近的工作比較繁忙,”管家的胡子翹了翹,“他偶爾還是能意識到他擁有一家公司。”
不,還不對,阿琳娜沒有回應布魯斯的舉杯,她仔細地打量這位哥譚最出名的男人——英俊,要他來說,她認為布魯斯·韋恩比羅傑·摩爾更富有魅力,前提是他并不開口講話。
一旦開口,那種輕浮的表象能擊敗他皮相的一切優點,讓人不得不惋惜這個男人為什麼沒長一個配得上他外貌的腦子,或者惋惜他為什麼不是個啞巴。
而阿琳娜瞧得更深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