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琳娜舉起槍口,片刻後她又放下,從小腿那兒抽出匕首,闖進了煙霧中。
匕首架上長棍,她沒想到這孩子能在撞擊後恢複得如此迅速,這讓阿琳娜皺緊眉頭,她不願意殺死這個孩子。湊近時就能瞧出,這隻新小鳥或許比羅賓要大上幾歲,但依舊青澀,阿琳娜推測他或許最多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像極了過去那些頭一次被卡車運輸至前線的新兵。
“嘿!”敏銳的小鳥隻用幾個照面就發現了阿琳娜不想殺他,他的敵意消減了些,“我們談談?”
阿琳娜抿嘴不說話,她手腕一轉,匕首的刀背狠狠打向羅賓的關節處。
“我沒有惡意,女士,我想你也沒有——我可以叫你阿琳娜嗎?”
“不可以。”阿琳娜悶聲說。
“不可以!”傑森·陶德在她耳機裡嘶聲說。
羅賓的長棍被阿琳娜的肘擊打斷,他顯然也沒想到棍子會斷得這麼輕易,剛剛瞪大雙眼,阿琳娜就一腳踹向他的腹部,在孩子發出痛呼的時刻,匕首架上了他的脖子。
“我隻是想知道你那天在阿卡姆幹什麼,女士,你瞧,我們的目标并沒有非常沖突……”羅賓舉起雙手,他因為疼痛龇牙咧嘴,但一點也不害怕,還沖阿琳娜讨好的笑。
“顯而易見。”語言不是阿琳娜的長項,她不願多說話,隻是拖着孩子走到天台邊緣,四處瞧着蝙蝠的蹤迹。
“你殺了小醜。”
“沒錯。”
“但你潛入阿卡姆并不是為了殺死小醜。”
阿琳娜的匕首陷進孩子的皮肉中,她冷淡地瞧了他一眼,“誰教你這麼揣測的?蝙蝠?”
“我自己,”羅賓痛快地承認,“我調出了監控看了很多遍,從你一開始的路線,你絕對沒想去往小醜的牢房,直到你的前夫——”
阿琳娜手一緊,差點讓羅賓沒法呼吸,她在男孩的咳嗽中按下怒火,“閉嘴。”
“斯萊德,斯萊德·威爾遜,”男孩急忙改口,“他的出現讓你開始憤怒,你們炸穿了建築的隔層,意外落在了小醜的牢房中。”
聰明的小鳥。
“有什麼東西惹怒了你,這才導緻你殺死了小醜。”
傑森·陶德粗重的呼吸聲再次出現在耳機裡。
阿琳娜想了想,她面無表情地把匕首壓得更深,“為什麼你會覺得殺人需要理由。”
“你需要,女士,你不是殺人狂。”
“是嗎?”阿琳娜在大雨中終于同羅賓認真對視了一刻,她歪着頭,那雙藍眼睛瞧不出喜怒,像是被雨淋濕的猛禽。女人一步步前逼,直到讓男孩雙腳懸空,全身唯一的支撐點就是她的臂膀。
羅賓在她手中掙紮,阿琳娜不為所動,輕聲問道:“你覺得小醜該死嗎?”
羅賓從喉嚨裡艱難抽氣,發出“嗬嗬”的喘氣聲,阿琳娜好奇地湊過去,“小鳥,你知道我想聽什麼答案。”
“不。”羅賓說。
雨幕中,阿琳娜頭一次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她提着羅賓抖了抖,像提着一隻野兔的屍體,女人不敢置信:“小醜殺了你的前任,你知道嗎?你不會愚蠢到以為他會放過你吧?”
羅賓不說話。
“你不會愚蠢到以為蝙蝠俠能救你吧?”阿琳娜憐憫地瞧着羅賓,“如果他能救你,前一隻小鳥不會死,你現在也不該在我手裡。”
“不,”羅賓第二次說,他收起笑容,在雨中坦然地同阿琳娜對視,“他不該死,起碼他不該死在……蝙蝠手裡,那會毀了他。”
一股熟悉的怒火沖上阿琳娜的頭頂,她想起了在牢房裡孩子,想起了……複仇者海報上的黑寡婦。那些被冰凍的日日夜夜,她躺在棺材一樣的冷凍艙裡,哀哀哭泣,而她等的人已經完成了自我救贖,走在了陽光下,無數人仰慕着英雄,隻留她被遺忘在時間的針腳裡——那些與娜塔莎·羅曼洛夫背道而馳的日子裡,阿琳娜是唯一一個自私地不希望黑寡婦成為英雄的叛徒。
為什麼是她?
憑什麼是她?
“怎麼?”她忍住那些翻湧的情緒——顯然忍得并不是那麼成功,蝙蝠蝙蝠蝙蝠,她在哥譚聽了太多次這個名字,多到讓她想起了過去曆史中的不好回憶,“你們哥譚人有自己的斯大林?”
羅賓哭笑不得,前任和現任都是,傑森·陶德在她耳機裡放聲大笑,而現任的小鳥努力和她解釋,“我和蝙蝠俠真的不是——”
他的臉色猛得變了,阿琳娜立馬警惕地回頭,她瞧見了一點閃光,那是夜間城市的燈火在狙擊鏡上的反光。雨聲掩蓋了槍支上膛的聲音,阿琳娜來不及多想,一切随着本能行動。
她猛得推開羅賓,立馬向前撲去——
太慢了。
兩發子彈幾乎在同時發射,一發射穿了她的肩胛,一發擊碎了她的小臂。
鮮血濺在羅賓臉上,他茫然地張張嘴,看見鮮血噴射湧出,在腳下漫延出一小片血海。
女人無力地從天台邊緣墜落。
阿曼達·沃勒。
她終于決定抛棄這件不好用的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