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熙若即若離地貼着他的嘴唇道:“你猜。”
今朝語速緩慢地重複道:“我猜——”
遲熙扣着他的後頸吻了上去。
“滴答——”水珠落在屋檐上,風順着未關的窗戶吹進來,卷着一季的冷,兩人卻渾然未覺。
醉了的今朝總是很遲鈍,遲熙按着他吻了半天,他才想起來伸手摟住對方。
半晌,遲熙放開他,再親下去怕是要出事,他扶開今朝淩亂的發絲,問道:“現在醒酒了嗎?”
今朝嘴唇微張,呆看着眼前的人,連回答都忘了。
遲熙閉了閉眼,去旁邊倒了兩杯水,一杯給自己灌下去,一杯遞給今朝。
今朝坐起身,接過水杯道:“我不渴。”
遲熙:“沒說你渴,給你降降火氣。”
今朝察覺到他似有焦躁,便沒有再問,也仰頭喝了。
遲熙放下水杯:“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我們還能逛一會。”
今朝道:“哪裡都可以。”
雨聲淅瀝,撣落窗棂的薄灰,他們這才意識到雨落。
遲熙起身關窗,隻見外面皆是行色匆匆收拾攤子收拾推車的人。
“看來今日下午不宜出行。”遲熙惋惜地說。
今朝道:“那就晚上再出去,下午待在客棧。”
遲熙關好窗戶,走回床邊坐下,今朝十分自然地從後面環住他的腰,把遲熙緊緊抱在了懷裡。
溫熱的體溫隔着輕薄的衣料貼在一起,遲熙渾身一僵。
今朝從他肩膀上方歪過頭,下颚貼着他的發絲,他看着他問:“主人不喜歡我抱嗎?”
遲熙感覺自己的呼吸都灼熱了,都是身後這人給鬧的,可偏偏鬧事的人自己毫不知情。
遲熙仰在今朝肩上,放棄掙紮:“喜歡啊,喜歡得緊,所以今朝多抱抱我吧。”
今朝說:“好。”
雨依舊下,在地面蓄起一個個小小的水窪,可想而知,不久之後,這水窪必是孩子們的天堂,往來行人的噩夢。
“今朝,”遲熙倚着他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今朝:“什麼?”
“你回來之後,沒發現我已與曾經不同了嗎?就算你不會因為這點不同,就待我不如原先好,但是,你總歸還是喜歡原來的那個我吧?”遲熙問得輕松,因着他覺得無論得到怎樣的回答,他都可以接受,反正今朝總歸是要陪着他的。
可今朝并沒有說出他想象的、很誠實、也很複雜的回答。
“沒有,”今朝說,“我沒想過。”
遲熙:“沒想過?”
今朝說話時,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遲熙肩上:“我就是想回來找你,我想回到有你的地方,想陪你,愛你,隻是這樣。”
“我沒想過你會是什麼樣子,和曾經是否相同。”
“我要的隻是你。”
遲熙閉上眼睛。
醉酒的今朝實在是惹人心動。
再問下去,他就要溺死在今朝的言語中了。
遲熙向後一仰,然而今朝撐着他,分毫不動。
遲熙枕着今朝的肩膀,側頭瞄了他一眼,今朝秒懂,立刻向後倒在了床上,連同遲熙也倒在了自己身上。
遲熙一個翻身将人摟進懷中,兀自哀歎,這樣的日子可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回家再叫黎忱給他檢查一次,若是沒什麼大礙了,他和今朝的關系就該更進一步了。
雨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架勢,遲熙打算圈着人睡個午覺,便對今朝說:“酉時叫我,據說這裡晚上與白天很不一樣,我們出去走走。”
今朝:“好。”
遲熙閉上眼,人間的雨不急不緩,落得像一場悠然長夢。
夢裡有藏風山,有五個玩鬧切磋的少年,有謝戎。
後來,遲熙在今朝的聲音中醒來,僅有的那一點夢醒的怅然若失,也就随之淡去不見了。
“主人,我們去放河燈。”今朝說。
遲熙:“放河燈?”
今朝枕在他臂彎上的腦袋點了點,蹭到了遲熙的衣衫。
“雨停了,我聽到外面有很多人在放,還在祈願。”
遲熙看看從進屋起就被自己放在桌上的東西,裡面有一個小小的蓮花河燈,他一笑:“你能聽到他們的祈願?”
今朝說:“念出來的能聽到。”
今朝身高與遲熙相仿,此刻他蜷着身子被遲熙抱着,不敢過分擡頭,長腿也伸不直,交疊着彎曲擠在遲熙和被子間的空隙裡,看上去着實有些委屈,可他偏又不聲不響,安安靜靜。
這份安靜配上今朝清冷的、可遠觀而不可亵玩焉的氣質,像是一種光明正大的宣告——我隻對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