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壽心中一陣窩火,卻又無處發洩,他看着黎忱不擡頭也不再說話,隻認認真真地吃糕點,覺得自己的心髒可能有點不好。
雲棧瞥了旁邊的人幾眼,忍了半天到底也忍不下去了,他屈指叩了叩桌子道:“别吃了,一會就吃晚飯了。”
黎忱聽話地放下盤裡的最後一個糕點,将盤子向雲棧那邊推了推,道:“師兄,你吃。”
孤零零的淡黃色糕點躺在盤子中央,一點被人捏碎的碎屑從它上面的一處凹陷掉進盤中。
雲棧和善道:“不了,師兄不愛吃糕點。”
“上次夙泱師兄給你拿你明明挺愛吃的。”黎忱憤憤不平地悄聲自言自語。
孟壽吐了口氣,拾掇好表情,打算繼續和雲棧磨嘴皮,門口忽而出來腳步聲,有人言語帶笑,人未至音先至:“孟掌門遠道而來,有失遠迎了。”
孟壽聞聲一愣,猛地轉頭看去。
遲熙越過他徑直走到大殿中央的高位上,甩袖坐下,潔白的衣袖搭在金色的扶手上,他笑得十分有禮:“孟掌門不若留下來吃頓便飯,算是賠罪。”
雲棧蹙眉對上了遲熙平靜如水的目光,意識到了什麼,立刻放下随意踩在桌腿上的腳,坐直了身子。
“便飯就不必了,”孟壽說,“今日我來是為了——”
“孟掌門有時間在這裡和我等虛與委蛇,不如盡快回去處理,若是這種小禍患貴派都對付不了,需要人代勞,春坤派也不介意替貴派代勞更多事情。”
孟壽:“遲掌門這話是什麼意思?”
遲熙笑容不變道:“意思就是孟掌門若有閑心不如去做該做的事,春坤派也有事情要處理,就不多留孟掌門了。”
孟壽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沉下臉,用力甩開袖子道:“既如此,遲掌門好自為之吧。”
他站起來,雙手背到身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而去。
都說春坤派的掌門百無一用,派内的幾位仙尊和一些弟子卻還能辦點事情,所以各門各派總是把自己處理不明白的,或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尋個由頭寫封信丢過來。
在這之前,遲熙都默不作聲地接了,但這一次離開之前,他特意囑咐過雲棧,任何門派推诿來的事情一律冷處理,不管發生什麼,等他回來再說。
金乾派就是第一個坐不住的,孟壽來要說法,好在遲熙回來的還算及時。
雲棧松了口氣道:“師兄,你們這次出去——”
遲熙忽然伏在扶手上,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師兄!”
“掌門師兄!”
雲棧和黎忱瞬間吓得魂飛魄散,幾步變作一步地就沖了過去。
“師兄!怎麼回事?!”雲棧扶起他,就見他臉色白得像死人一樣,襯得嘴角的鮮血更加刺目。
遲熙頭暈目眩,額間盡是冷汗,他閉上眼睛竟是無法答話。他是強撐到現在,原本離島時他就已經是在強行維持清醒了,就算回山便立刻調息修整也難免元氣大傷,結果他一回來非但沒有休息,還馬不停蹄地趕來處理孟壽,就算是神仙都扛不住這樣禍害身體。
今朝不知什麼時候進了大殿站到了他們身邊,他扶着遲熙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等一等。”雲棧攔在遲熙面前道,“師兄交給我們照顧就好,接下來幾天無人監督弟子晨修,便辛苦小師侄了。”
今朝頓住腳步,他将人緊緊攬在懷裡,一言不發地看向夙泱。
黎忱在一旁手足無措的:“不是,掌門師兄已經暈過去了,先把他送回去再說……”
秦瑜和夙泱緊跟着跑進大殿,看模樣就知道這兩人是跑了一路,秦瑜氣還沒喘勻,就道:“雲棧,你讓他倆走。”
雲棧:“為什麼?”
他知道這兩人的關系非同一般,但他們認識的時間到底太短,算不得知根知底,平日裡他不介意遲熙和今朝膩歪,他甚至願意去撮合,但這不是一碼事,遲熙現在神志不清,他不會允許今朝把遲熙帶走。
“今朝是師兄那把劍的劍靈。”夙泱說。
雲棧讓開身子,看今朝抱着人消失在門口,才慢半拍地開口問:“你說今朝是誰?”
他不過自己在家呆了幾天,怎麼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了?
“别傻站着了,跟過去看看。”夙泱拍了拍他,率先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