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不知道這樣會打草驚蛇,但她想隻要打草驚蛇了,那幕後之人定然會為了規避鋒芒暫時停下改造生物的事,雖然往後他們的行動可能會更加艱難,但辦法總是有的,最後一共算下來,應該能少死一些人。
“若是眼下沒有其他辦法,那這就是最好的辦法了!”秦瑜緊緊盯着遲熙說。
“不要這麼心浮氣躁,天天說我操心的多,我看你操心的也不少,”遲熙也不看她,拿起茶壺給自己填了杯茶,“吃完飯就回房好好休息,想辦法給夙泱他們傳個信,問問家裡怎麼樣了,順便讓他們幫忙圓一下我們三個的身份,宋知川肯定會着人去查,别出了纰漏。”
“師尊,飯後不宜飲茶。”今朝将茶杯從遲熙手中接過。
遲熙手裡沒了東西,隻好從袖中掏出折扇擺弄。
秦瑜還欲再問,遲熙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說了。
春坤派和往日一樣,有人讀書練劍,有人躲懶偷閑,兩位仙尊待在自己的殿裡處理事宜,空了就指點指點弟子們劍術。
一日三餐,是尋常歲月。
“師尊早些時候不是還在提點秦瑜仙尊嗎?怎麼現在又不願和她說了?”今朝将茶杯中冷透的茶倒掉。
秦瑜已經回屋了。
“随口一說罷了,”遲熙的目光落在今朝手中的茶杯上,“算什麼提點。”
今朝不做聲,隻看他。
遲熙有些郁悶:“今朝,其實你有時候不用那麼聰明的。”
想讓他明白的事他不明白,不想讓他看出來的事他反倒知道的一清二楚。
“别看秦瑜的脾氣一點就炸,其實在我這些師弟師妹裡,她是最心憂天下的一個,”遲熙緩緩說着,“雲棧重情義,但能讓他放在心上的隻有那麼幾個人,天下蒼生什麼的他雖然也在乎,但于他而言也就是順便照看一二;夙泱有時候有些……自卑,他太内斂了,言語上也說不過旁人;黎忱少不更事,還得靠我們兜底;但秦瑜不同,她心思很細,想事情很周全,雖然有時有些沖動不計後果,但她心甘情願為世上的這些與她無關的人周旋。”
至于脾氣性子,那都是可以改的,他自己不就改了嗎?
“所以師尊選了秦瑜仙尊。”今朝說。
但既然選了她,又為何不将想法與她說?是因為她還沒成長到能靠得住的時候嗎?還是因為到底舍不得讓從小看着長大的師妹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
“也談不上選了誰,”遲熙撫摸着扇面說,“我不在的時候總得有人能擺平一切,不然像這次我們出來,我就總不放心家裡。”
今朝皺起眉:“師尊你……”
他心中有猜測,但這句話說出來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有些話還沒到說的時候。”遲熙合上扇子,輕輕點了點今朝。
遲熙雖然看起來沒有秦瑜那麼着急,但第二日一清早就帶着兩人去辭别宋知川了。
“少主近日若無事吩咐,我們便在蒼玄派四處轉轉,”遲熙說,“前日路過一處山林,趙今聽見裡面有妖物的聲音,那附近的人家還挺多的,不盡早處理恐生禍患,我們便想着一道去看看。”
“哪裡有妖物讓旁人去就是了,何至于幾位仙師親自前去?”宋知川早膳還沒用完,忽然被人打斷,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現下聽了緣由有些莫名其妙。
遲熙笑了一下,笑裡帶着幾分尴尬,他聲音低了些許,道:“也不是一定要去什麼山林,主要是……”
遲熙有些為難地看了今朝一眼。
宋知川:“主要是什麼?”
遲熙幹咳一聲,”主要是覺得尚有百姓在受苦,我等既有能力救民于水火,便不該遊手好閑、飽食終日。”
宋知川聽完這句話原本是有些不悅的,覺得遲熙在暗諷自己成日在府中不做要緊事,但他看見遲熙略帶僵硬的表情時又恍然大悟了——
想來是趙今一定要出去斬妖除魔,遲熙拗不過他,隻好來當說客。
思及此,宋知川隻覺哭笑不得了。
“三位既然有此等胸襟,我當然不會阻攔,”宋知川臉上重新挂上笑,“若有什麼難處,傳封信給我便是。”
遲熙仿佛松了一口氣,拱手道:“多謝少主體恤,少主若有差遣,我等必會及時歸來。”
出了府,秦瑜噗嗤笑了出來,她道:“師兄,剛才宋知川肯定在心裡罵你有毛病。”
“不會的,”遲熙也笑,“他要罵也是罵今朝,我夾在中間,多可憐啊。”
遲熙說着拽了拽今朝的手,笑問:“用你當幌子,生氣沒?”
今朝無奈地看着他擺弄自己的手,也不阻攔。
“榮幸之極。”今朝眼中有不甚明顯的笑意。
秦瑜眼看着這兩人氛圍又不對了,當機立斷地插話道:“所以我們現在去哪?”
遲熙松開今朝,“先找個樹林去轉悠轉悠——”
“夕仙師!”
一個脆生生的女聲打斷了幾人的對話,他們回身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