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蒼玄派，果不其然，宋知川正笑盈盈地站在府門前等着他們。

秦瑜率先開口：“剛到水鄉，就見着府裡的小厮了，從那裡到宋府的路還遠着，少主怎麼不進屋去等？”

遲熙對秦瑜傳音道：“有長進。”

秦瑜不搭理他。

宋知川道：“三位仙師順利歸來，我怎麼好在屋裡坐着。”

他笑着将三人迎進門，仿佛吹捧般道：“我就知道，幾位定然能力非凡，區區一隻闫，不在話下。”

“闫？”遲熙道，“少主當真消息靈通，我們走之前，少主還不知道是什麼妖物。”

“其實也不是不知道，”宋知川慢悠悠道，“那隻闫是我養的，隻是近來不服管教，開始為非作歹了，這才要除掉。”

“原來如此，”遲熙順着他的話問，“那少主為何不提前說明？”

“因為關于闫，有過一些……傳聞，”宋知川看向遲熙說，“據說它能窺得别人的記憶。”

遲熙三人的臉色蓦地變了。

宋知川又不緊不慢地接道：“不過也隻是傳聞不是嗎？反正它已經死了，就算是真的也無傷大雅。”

今朝上前一步，似要動手，被遲熙伸手按住了。

宋知川眯起眼睛。

遲熙不愧是這三人中主事的人，他再看過來時，面色已經恢複如常。

遲熙道：“少主說的不錯，隻是傳聞而已，當不得真。今日我們已經完成了委托，少主也該履行自己的承諾了。”

“這是自然。”宋知川提起的心落了回去，他和顔悅色地說，“今日三位辛苦了，便回府休息吧，以後就把這裡當做家，在外面不小心捅了什麼簍子或是被人找麻煩都不用擔心，出事有我兜着呢。”

聽到這句話，今朝和秦瑜的臉色才稍微好看點。

遲熙道：“那往後便全仰仗少主了。”

他們回到府中時，已經是暮色西沉。

他們臨出發前吃過飯，而後再沒吃過什麼。宋知川今日十分體貼他們的情緒，沒有設宴，而是叫人準備了精緻菜肴，送到他們三人住的院子。

等到來送飯的侍女離開，秦瑜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我能不吃這個嗎？”

桌上擺着色澤紅亮的西湖醋魚，如瑪瑙般透亮的東坡肉，白玉似的鹽水鴨，外酥裡嫩的松鼠鳜魚……不一而足。

每一道菜都足夠精緻，可秦瑜看着，一口都吃不下。

蒼玄派是江南。

江南，原是最繁華熱鬧的人間。

他們所在的水鄉，小橋流水流過人家，不寬的河道上有幾隻小船緩緩而過，船頭的劃槳人漁歌唱晚，坐在河邊浣衣的女子也哼着小調。到了夜晚，河中花燈與天上的孔明燈連成一片，如同星河。

秦瑜不禁想，而今江南已經空無一人的那些地方，曾經又是多少個水鄉？那裡可曾有與水鄉全然不同的風光？可曾有書生于橋頭吟詩作對？亦或有佳人撐過油紙傘，倚樓回望？

任何一處人間化為烏有，都沒有江南的繁華盡退更讓人難過。

遲熙道：“今朝要去做飯，讓他捎上你的一份。”

“這菜不錯，你不吃？”秦瑜回過神問道。

遲熙：“你不是也不想吃？”

秦瑜第一次對今朝天天給遲熙開小竈這件事沒有任何異議。

宋知川差人送來的飯菜被遲熙拿去喂了後面假山上的鶴。

“鶴能吃這些嗎？”秦瑜看着一隻鶴伸着脖子瞪遲熙，她有點怕這隻仙鶴扇遲熙一翅膀。

“仙鶴什麼都能吃，”遲熙說，“黎忱養的那些鶴什麼都喂，也沒見有吃死的，當年吞了你送給師尊玄鐵的那個仙鶴現在也還活得好好的呢。”

往事忽然被提起，秦瑜有些恍然。

半個時辰後，三人圍着院子裡的小桌開了飯，今朝沒做什麼複雜的菜，複雜的菜太費時間，他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掌門師兄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她問，“如果一點一點循序漸進，江南等不及。”

遲熙：“師妹這樣問，是有什麼想法了？”

“三日後宋知川要啟程回宋府，我們一道去，找機會殺了宋子野。”

“然後讓蒼玄派大亂嗎？”遲熙接着她的話反問道。

秦瑜：“我知道會大亂，但大亂就大亂，總比一天到晚死人強，我們重新扶持一個人來當掌門，早晚能平息禍亂。”

遲熙吃完飯了，他放下筷子歎了口氣，“哪裡有那麼容易，改造生物的辦法必然不是随便翻翻哪本古書就能翻到相關記載的，宋子野身後有人。我們殺了他容易，但是打草驚蛇，誰又知道他背後的人會跑到哪裡去？”

秦瑜急道：“那還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