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師尊。”

遲熙不理睬。

今朝：“師尊，我載你吧？”

遲熙不說話。

今朝：“師尊，禦劍吧？能快些。”

遲熙可能聾了。

今朝向前幾步追過去，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遲熙走一步，他走一步，遲熙停，他也停。

今朝隻是一把劍，他能隐約感覺到遲熙因為什麼不高興，但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讓遲熙高興，他隻能跟着他。

“别跟着我。”遲熙停下來說。

遲熙說完又走了幾步，身後的腳步聲果然沒有了，他忽然有些委屈，沒來由的委屈，雖然明明是他讓今朝不要跟着他。

遲熙不走了，他念了一句：“今朝？”

沒人應答。

他轉過頭，身後除了廢墟就是草地，根本沒有那個銀藍色的身影。

“今朝？”他有些心慌，“你在哪？”

隻有風聲。

風大，迷眼了，他忽然聽到一聲：“師尊？”

他匆忙回首。

今朝牽着一匹馬站在他前面的路上，表情很茫然。

“師尊，你又生氣了嗎？”今朝無措地說，“我沒跟着你，我換了條路走的，我到路口沒看見你，這才過來看看——”

遲熙不等他說完，撲過去牢牢抱住了他。

罷了，就這樣吧，有什麼好氣的呢？下回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他多留意些便是。

“牽馬做什麼？”遲熙頭埋在今朝頸間問。

“你不是不想禦劍嗎？我給你找了馬，你靈力不足，不能這樣走回去。”今朝認真回答。

遲熙說：“先不回去了，弄成這副樣子，回去太丢臉了。”

怎麼說他也是一代仙尊，現在狼狽得和乞丐一樣，回去像什麼樣子。

今朝問：“那去哪裡？”

“找家客棧吧，”遲熙說，“休息一晚再回去。”

今朝：“好，那我傳書回去。”

一炷香後，蒼玄派地界的某家客棧。

店小二托着半邊臉在櫃台後，頭一點一點的，馬上就要磕在桌子上。

“小二，”今朝敲了敲櫃台，“要一間房。”

遲熙和剛清醒的小二同時看向他。

遲熙問今朝：“他們家的房間不夠嗎？”

小二：“我們——”

今朝：“夠的。”

小二和遲熙繼續盯着他，前者是不理解為什麼這個客人知道他們家的店還有房間，後者是覺得兩人雖然平日裡住一間房，但出門在外也是如此，怕會遭人诟病。

“師尊需要藥浴。”今朝說。

當然，藥浴根本不是隻要一間房的原因，但今朝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不說，想是有外人在，遲熙也沒再問。

今朝早給二人身上施了障眼法，這種低階的障眼法在藏風山衆仙尊眼皮子低下肯定是行不通，不過像小二這樣的尋常人見到他們是看不出他們此刻的狼狽的。

小二暗自思忖，兩位道骨仙風的仙師要一間房，肯定有他們的道理，當即不加猶豫地給他們去櫃子裡拿了鑰匙，“好嘞，仙師，二樓您請——”

待小二帶上二樓房間的門走出去，遲熙這才問：“為什麼隻要一間房？”

今朝說：“因為我們沒有錢了，師尊。”

遲熙：“……”

今早走得急，确實忘帶錢了。

遲熙問：“那這間房？”

今朝答道：“我帶的錢夠一間房。”

說到錢，遲熙有點心虛，按照春坤派的規矩弟子們每個月都會有月例銀子的，且親傳弟子的月例銀子最多，但是……這個月黎忱發月例銀子那天，今朝不在，銀子就發到了他這裡，等今朝回來再給他，然後……

然後，他忘了。

……

這小劍靈自己也不知道提。

“你的月例銀子還在我這裡，”遲熙清了下嗓子，“等回去了再給你。”

今朝：“好。”

藥浴确實是要泡的，小二着人送來了熱水，今朝從乾坤袖中取出藥材丢入水中。

遲熙手指已經探向腰帶，忽然想起什麼，擡頭對上了今朝認真的眼神。

怎麼說呢？要讓他就這麼在今朝面前寬衣解帶，他是真的不太能放下臉面，但要說讓今朝出去，就很奇怪，年少時他沐浴泡澡的時候，醉魂劍一直都是在旁邊放着的，現在人家不過是修成了人形，他就趕人家出去，這多少有點不厚道。

可是該怎麼和今朝說？遲熙看着今朝，今朝也看着遲熙，胳膊上還搭着一條浴巾，一副要在這裡留到他沐浴完的架勢。

“今朝，我餓了。”遲熙說，“浴巾放着吧，你幫我去做碗面。”

今朝點頭，“好。”

今朝出去了，遲熙坐在浴桶中，整個身子都埋進水裡，他閉上眼，水珠順着發絲滑進水中，體内的靈力在藥浴的作用下逐漸充沛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遲熙的靈力已經恢複了五成，藥浴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他徐徐呼出一口氣，還沒呼完，門口就傳來咔嗒一聲，今朝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面進來了。

還沒來得及出去的遲熙：“……”

今朝泰然自若地把面擱在桌上，而後轉過來，遲熙眼看着這人越走越近，直至走到桶邊，接着将手伸進水中，撩了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