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重新打量了一番李玄玄,面前的這位小娘子雖面容上佳,眉眼間溫婉動人,但看上去還是一副未開化的樣子,遠不及郎主曾經那些媚眼如絲的傾國姝麗。
他輕蔑地笑笑,開口道:“那娘子可知,我們郎主的女人,沒有一萬,也有幾千,不知娘子能算第幾?”
李玄玄瞧出他這是看不起自己,她平日裡騎在塗山烨脖子上慣了,他的這幫家臣她更是不放在眼裡,她當即掏出皓月刀,毫不客氣地往他鼻子底下一拍:“我算第一!怎樣?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老者不滿地瞥了李玄玄一眼,心想塗山郎怎麼會喜歡這種乳臭未幹的小娘子,接着看向桌案上的彎刀,頓時雙目大開。
他手足無措地站起身,驚叫道:“這!這是!······這怎麼可能!郎主他怎麼可能這樣做······”
“怎麼不可能,你給我瞧仔細了,好好認認這是什麼東西。”李玄玄抄起刀,在老者面前拉開,頓時寒光四射,刀光照在他的臉上,他仿佛被灼燒般尖叫一聲用袖袍遮住臉,哆哆嗦嗦道:“鄙人信了!信了,娘子快将刀收起來,童兒!過來引路!”
李玄玄這才合起刀鞘,正要離去,老者喊住了她。
“娘子,不,貴人······”老者一手托着簿子,一手持筆,态度來了個大轉彎,他谄媚地笑道:“貴人還未留下姓名。”
李玄玄腦海中過了一道這幾日遇見的人,隻記得其中一個叫蕭姝的貴女與自己尤為不對付,處處想壓自己一頭,便想也不想地開口道:“我叫蕭姝,至于他,是我家的家奴,名叫裴寂,字知行,這樣可以了嗎?”
裴知行聞言正要發怒,可是一琢磨李玄玄說的這番話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不由得更生氣了。
李玄玄擡腳要走,又被老者喊住。
“貴人。”他的身子躬得不能再低,幾乎要跪下:“這把刀可不能帶進去,今夜是家主大喜的日子,貴人帶着利器,會吓着新人,不合适。鄙人先替您保管着刀,待貴人吃飽喝足了,走的時候鄙人再喚人拿來,當然,那位郎君身上的刀也得放下。”
裴知行解下身上的橫刀,他注意到,李玄玄的幌金繩正纏在刀柄上,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刀柄原本就有的裝飾。
裴知行心中有異,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将刀交給老者。
果然,老者雙手捧過刀,并未發現什麼不對,他不停地躬身向他們緻謝,并讓一位小仆僮引他們去内院。
他們順着一段青石階往下走,直至高牆遮住了月光才走到平地上,一下到地上,裴知行立刻感覺周圍像是進了洞穴中一般陰冷潮濕,空氣中到處散發着一股黴味與野獸的味道。
這裡雖然空曠,但道路兩旁皆是長滿青苔的石壁,四面靜悄悄的,根本感受不到一絲喜慶的氣氛。
仆僮又領着他們走進一條看似沒有盡頭的回廊,越往裡走,周圍的光線就越暗,直至四周的黑暗濃得化不開,隻有仆僮手中若隐若現的提燈成為他們唯一的光源。
“長······蕭娘子。”裴知行快步走近李玄玄身旁,壓低聲音道:“這地方不對勁,我們似乎一直在這裡打轉。”
李玄玄卻好似散步般,悠哉悠哉道:“才發現?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裴知行一臉嚴肅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來之前你不是已經猜中了嗎?”李玄玄意味深長地沖他笑笑。
“沒錯,這裡便是妖怪的巢穴。”
自從那幾次離奇經曆後,裴知行已接受了這世上有妖存在這個事實,所以他并未表現出過多的驚訝,此刻他想起日仄時射殺的那隻狐狸,不禁低聲問道:“這裡,該不會是狐狸的巢穴吧?”
“你怎麼知道的。”李玄玄一拍手,誇贊道:“不愧是大理寺少卿,果然明察秋毫,看來之前是我小瞧你了。”
“别給我來這一套。”裴知行又想起了什麼,急切地質問道:“你方才為什麼不把真名告訴他們?”
“哎呀,被你發現了?”
李玄玄彎彎眼角,露出狡黠的表情:“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名字可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對這邊的世界來說。”
“人若知道了妖的名字,便可驅逐或是役使它。”
“而妖若是知道了人的名字,一個名字,就足以讓妖施行咒殺之術,殺人于無形。所以我可不會蠢到随随便便将自己的真名告訴給妖怪。”
裴知行強行克制住自己即将騰起的怒火,低聲道:“可是······蕭娘子······你方才不就将我的真名告訴給了妖怪嗎?而且,你還刻意将我的字也告訴它們,是怕光名不足以咒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