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這些來自海洋的産物最終會散落到日本的各個城市角落,進入千家萬戶,成為海洋的眼睛,見證人類都市的變遷。
孩子們脫下鞋子,赤腳走在細軟的沙子上。他們奔跑着,笑鬧着,将時不時湊上來的海水潑得到處都是。然後被不合時宜冒出頭的海貨們紮到腳,隻好乖乖清理掉沾了滿腳的沙子,再用人類的造物包裹上細嫩的腳丫。
這麼一番瘋玩,孩子們很快就起了某些“非分”的念頭,比如一起玩一整晚,睡在同一個房間中,一同迎接太陽升起。
作為多個家庭組合起來的旅行團隊,普通情況下,這種不合時宜的提議是會被第一時間槍斃掉的。但提出要求的是已經在柏島居住了近一個月的萩原研二,作為團隊中僅次于兩個小嬰兒,年齡最小的孩子,他帶着希冀表情,小心翼翼地提出請求的樣子,确實得到了來自成年人們更多的寬容。
由于沒有一個名義上的帶隊導遊,家長們的“地位”相同。他們隻能互相試探着,征求對方和孩子們的意見。
各個家庭預定的住所不同,但大都空間有限,很難容納下這麼多孩子。但被改裝遊艇俱樂部老闆邀請過來的阿笠博士、松田陣平和捎帶的萩原研二不同,他們有着巨大的民宿空間。不僅僅可以容納下三個家庭,還有數個空置的房間。
日式民宿有着其他房屋沒有的好處,就是但凡鋪了榻榻米的房間,都能作為卧室來使用。隻需要足夠的被褥,就能就地躺下,直接入睡。
實際上,這棟房屋本就可以提供給多個家庭使用。隻是阿笠家、松田家和萩原家早早就已經居住在此地,以包下整間民宿的價格一直續租中,這才沒有其他人入住。
有這麼多空房間,其實讓其他人全家入住都沒問題。可其他家庭本就已經訂好了住所,入住手續已經完成,連房費都付了,行李也已經放在房間中,這會兒趕大夜就為了擠在一起睡也沒有必要。
成年人們可沒有非要住在一起的嗜好。
萩原研二見成年人的态度左右搖擺,隻能使出讓人羞恥的最終技巧。
隻見他伸出藕節般的雙臂,輕輕環住媽媽的脖子,嘟嘟嘴親親媽媽的臉頰,奶聲奶氣地撒嬌道:“媽媽——今天我想和小朋友們一起睡嘛~”
先不說大人們是什麼反應,諸伏景光先捂住了臉,伊達航則是找了個角落,渾身顫抖。他們各自的好友都驚疑不定地看看他們又看看周圍,生怕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諸伏景光先從怪異的狀态中恢複,他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平靜無波。隻有嘴角是不是抽搐一下的肌肉,表示他正艱難地忍耐着什麼。
而伊達航在稍後咳嗽了數聲,也面無表情地站直了身體,怪異地對擔心他的娜塔莉·來間說道:“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别看我了。”
他又咳了幾聲,努力把笑意壓了下去。
在他們倆人努力恢複正常的時間裡,小朋友的撒嬌手段已經起了作用。萩原太太面帶遺憾地将她的寶貝兒子留給了他的小夥伴們,自己跟着萩原先生離開了。
他們一同前往的正是萩原家租住的民宿,其中巨大的活動室足以滿足這群小搗蛋鬼們一起睡大通鋪的願望。
連兩個女孩兒也能睡在隻一門之隔的另一間活動室裡。
這樣,他們在睡前有數個小時可以自由玩耍。隻要不做危險的事情,就沒有大人會來管束。
最後一個成年人耳提面命之後離開,一個卷毛的身影蹑手蹑腳地走到門邊,探頭四下觀察了走廊。确認沒人後,将房門嚴嚴實實地關上了。
剛剛還頗為熱鬧,一副即将鬧騰一整晚上的模樣的房間裡,隻因為他的這個動作變得安靜了下來。空氣中似乎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了下來,讓不管哪個年齡段的孩子都安靜了下來。
這間房間中,隻有諸伏高明是個成年的準大學生,僅次于他的萩原千速都隻是個初中生。大部分孩子都是小學生程度,甚至還有一個幼兒園小朋友。就是這麼個平均年齡和年齡中位數都不大的群體,突然嚴肅了起來。
諸伏景光首先發言,他對着兩位女性說道:“萩原千速、娜塔莉·來間,接下來我們有非常重要的話題要聊,是必須保密的話題。”
以諸伏景光的年齡,對娜塔莉·來間這樣的同齡人也就罷了,對比他年長的萩原千速使用平語、稱呼全名,其實是種不算禮貌的行為,屬于被成年人聽到會來管教的稱呼。
可萩原千速沒感到冒犯,她有種正在面對比自己年長的,像是成年人在對她教誨的感覺。
女孩們聽到對方繼續說着:“我想确認你們的想法。如果你們和我們一起,繼續聽這個話題,就會也必須成為我們的‘共犯’。這會帶來危險、恐懼和困難,無論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一切結束之前,你們都無法擺脫這個噩夢。”
“如果現在選擇放棄,那什麼都不會發生。你們可以保持着現在的狀态,繼續無憂無慮地生活。”
這可真是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像是什麼狼人殺劇本似的。
萩原千速看慣了自家弟弟成熟的表現,時不時冒出一些成人化的語句和行為。現在的諸伏景光就是這樣,小大人似的,神神秘秘,又嚴肅得緊。
她笑笑,心中有些不以為然。
不過是一群孩子,能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呢?
“什麼叫無憂無慮的生活?學生生活也是有很多煩惱的!”正值青春期的女孩站起來,一腳踩在椅面上,胳膊支撐在大腿上,頗有點兒大姐頭的樣子。
“我倒要看看,你能折騰出什麼犯罪的本事。”
另一邊,娜塔莉·來間就更加不明白了,她一直被伊達航保護得很好,比同齡人更天真純善些。不過她的視線粗略掃過一圈,隻看現場幾人的表現,似乎明悟了些什麼。因為現場除了她與萩原千速,幾人的表情幾乎一緻。
【航也是知情者。】她有了這樣的認知,便不再擔心其他。輕輕牽起伊達航的手,鼓起勇氣,露出明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