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正義與正義有所不同】
頗有年代感的一戶建亮着暖黃色的燈光,從布置了花卉的窗戶透出來,映出一地斑駁。
降谷零小跑着到了門前,就像以往那樣按響了門鈴。
松川小千代打開門,笑着迎進金發的孩子,将專屬于降谷零的室内鞋整齊擺在玄關。作為家中小有餘錢的富裕人家,松川女士一直是優雅而矜持的,隻是今天的笑容似乎比平日裡更加真切一些,有點兒克制不住的喜意。
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降谷零就已經發現了笑容中的區别,哪怕背着光,哪怕嘴角的弧度似乎與以前并無不同,發自真心的快樂依然是難以掩飾的。
男孩沒有第一時間問松川小千代遇到了什麼好事,而是先和她說起了自己的事情。抱怨考試的時候一門接着一門,欣喜可以與好友一起度假,與好友和好友的兄長一起領略箱根的山野風情,最後還說到自己玩得忘乎所以,幾乎連假期作業都沒怎麼寫,以至于之後幾天要忙着補作業的悲慘未來。
松川小千代靜靜地聽着,隻在需要的時候發出語氣詞或者簡短的感想,讓男孩的話題得以繼續。
降谷零一口氣說了許多,端起松川女士給他準備的紅茶,如牛飲水一般一口氣幹掉了一杯,毫不客氣地又自己動手倒上了一杯。
說夠了自己的事情,降谷零順理成章地問起:“松川阿姨今天好像特别開心的樣子,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嗎?”
松川小千代呵呵呵地捂嘴笑起來,“你其實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小偵探。”
她起身,從客廳的抽屜中取出一本相冊,放在了茶幾上。
這本相冊封面精美,用金箔點綴着周邊與重點的花紋,隻是年代久遠,顔色已經泛黃褪色,在不褪色的金屬光澤下顯出了歲月的痕迹。
降谷零将相冊打開,看到了一對童男童女,不知是三四歲還是五六歲,在公園裡玩耍。春色明媚,美不過孩子的笑顔。
之後的頁面中大都是女孩兒的笑顔,偶爾會有一些小姑娘的童年黑曆史,哭得稀裡嘩啦,男孩兒在旁邊束手無措的傻傻樣子,是能局外人看着會心一笑的美好。
“這是您的孩子嗎?”降谷零問道。
他沒有見過松川女士的家人,不過也不奇怪,天下家庭這麼多,能成員完整的幸福家庭并不如想象中的多——畢竟降谷家就是有家人仿若沒有,可他又被諸伏家毫無保留地所接納。
松川小千代看着男孩一頁頁翻過帶着記憶的畫面,這些照片她看過無數遍,每一張上每個人的表情都能在腦中複刻出來。但又是第一次将相冊給其他人欣賞。
“你不是第一個聽過我說的故事的人,”松川小千代将視線挪到面前人的臉上,仿佛想透過這個孩子看到另外一個人的身影,“但你是第一個幫我完成了複仇的人。”
降谷零帶着刻意的笑容收斂,眼神炯炯地看向對他一向很好的女士,想要判斷自己是否被她所利用。
女人整理了下自己的裙擺,開始說起曾經那個故事的後續。
“我離婚後,女兒由紀和父親生活在一起,我擁有探視權,又不需要每天上班,所以經常去看望她。那時候,日比野家就在我前夫家附近。那一片孩子不多,我的女兒和日比野家的孩子是少數同齡人,我和那對夫妻因為孩子逐漸認識了起來。”
“由紀的父親不管孩子,他很快就結婚了,由紀成了他的累贅。”這麼說着的時候,松川女士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來。
“但就算這樣,他也不肯将孩子的撫養權給我,對法院宣稱我沒有足夠的經濟來源。”
“那段時間裡,是正宗在保護着由紀,他們兩人情投意合,我本以為這樣的感情能一直延續到成年、到他們成婚。但日比野家很快就出了事,那孩子自身難保,被送進了福利院。由紀失去了保護,被他父親送給了商業夥伴做聯姻。”
松川女士的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裙角,順滑的布料因為水漬和褶皺失去了光彩。
“說什麼聯姻……根本就是把由紀推進了火坑,由紀那時候才12歲!誰家正經商業夥伴會是極//道組織?又怎麼會接收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他根本是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當做保護費送了出去!”
“我可憐的孩子……”松川小千代泣不成聲,幾乎說不出話來。
降谷零艱難地歸納出了一個複雜的故事。由紀在極道組織中艱難生活到16歲,即将被迫與自己毫無感情的人成婚之際,陷入了由男方導緻的三角戀中。
此時日比野正宗偷偷将由紀救了出來,兩人雖然沒有離開東京,但一直颠沛流離地生活着,隻有松川小千代給他們照應着。幸而松川女士在前夫無情無義的行為之後覺悟,拿捏了對方的把柄,利用商業活動将自己應得的财産拿到了手,這才有足夠的經濟實力給兩個孩子相對隐蔽的生活。
本以為就這樣過完平靜的人生也不錯的時候,極道組織并沒有放過他們。日比野正宗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搬離了松川女士的出租房,帶着由紀去了酒吧的宿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