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明倫是春日城最為出名的醫師。通常擁有着如此精湛技術的醫師都會被大名留在城堡内,為其單獨看診。信之介曾經也以相當高的薪水要求過佐佐木隻為自己一人看病,隻不過不論他拜托多少次,都被佐佐木果斷拒絕。“比起您一個人,城外有更多需要我的人。”每一次,他都說着同樣的一句話。在佐佐木在春日城城中心正式開自己的醫館之前,普通百姓看個小病就得花費許多錢财,很多人因此即使已經被病痛折磨得不像樣了,也不願去到病院。佐佐木為了能讓更多的人不再為此困擾,便将看病費一降再降,對那些實在交不起費用的老人,他也隻是收他們一顆飯團作為報酬。
“夫人,請您節哀。”一位參加喪事的女人看到佐佐木的妻子已經在地上哭得不省人事,便上前安慰道。
“他才 二十七,怎麼 會 自殺呢?”佐佐木夫人傷心得說不清話,隻能從她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大概判斷她在說些什麼。
“可是連目付(類似于高層檢察)都發出通報說是确認自殺了,”女人害怕佐佐木夫人哭昏過去,轉頭向其他來吊唁的人們尋求幫助,一同将佐佐木夫人扶起,讓她坐在了旁邊的木椅上,“您要是還不相信的話,就帶着佐佐木先生的遺體再讓他們重新檢查一次吧。”
“明倫,明,明倫...”女人沒想到自己的安慰反而讓佐佐木夫人更為激動了,像是要喘不上氣的樣子。
“夫人,我來了。”一位穿着淡青色布袴的男人走向前,微微鞠躬。
“阿呆...”佐佐木夫人見到阿呆,怔了一下,随即哭得更是大聲。
阿呆向有些手足無措的女人點點頭,示意她可以離開,便單膝跪下,擡頭看向佐佐木夫人。
“明倫的遺體...”佐佐木夫人的眼睛中看不到一絲光亮,她看向放在靈堂中間的黑色實木棺材,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再也發不出聲。
“我知道,”阿呆握緊了佐佐木夫人的雙手,“他們帶走了是嗎?”
佐佐木夫人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點了點頭,随即就昏了過去。
阿呆将佐佐木夫人打橫抱起,對身後的人交代了些什麼,便朝院内的房間走去。
“我猜你就在這裡。”略有些輕浮的聲音響起。
小透條件反射般的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看向發出聲響的那人,陽光下的他似乎更加光芒四射,讓他有些畏懼。
“你來這裡幹嘛?”小透還是沒有放開自己的耳朵,他用眼神示意着門前的兩個白色燈籠,“别在這種地方做些沒禮貌的事。”
“你又在這裡幹什麼?”新之助走向前,從桌上拿起毛筆,在吊喪的名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野原新之助’。
“給人家幫忙,可以拿錢。”小透看到新之助沒有要做什麼越界的事情的樣子,便将耳邊的雙手放了下來,将名單調轉到自己這頭,“野原新之助?你的名字?”
“是哦,”新之助又從懷中取出一個淺黃色的香典袋(吊唁時裝禮金的)遞給小透,“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了,可以告訴我你的了嗎?”
“就是透,”小透接過香典袋,明顯的淺黃色與桌上其他一衆白色的相比顯得更為突出,“你是官家的人?”他摸了摸這個用高級和紙制成的香典袋,連紙的觸感都和其他不同。
“你猜?”新之助将右手食指置于唇中,向小透眨了眨眼,“我更想知道你的全名。”
小透将香典袋打開,清數了其中的禮金,把具體數字寫在了新之助名字的後面:“霧島。霧島透,我的名字。”
“你還沒回答我你今天來這裡幹什麼。”小透的眼神中滿是戒備。
“來找佐佐木醫生的,”新之助用下巴指了指靈堂内的棺材,“沒想到他已經去世了。”
“你在騙我。”小透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為了獲得更多勇氣做的準備,“你是來找阿呆先生的吧。你很早就知道佐佐木醫生去世的消息了,不然不會準備得這麼充分過來的。”他甩了甩新之助給他的香典袋。
新之助笑出了聲:“不愧是透醬。”
“你到底是誰?”小透緊握雙拳,整個人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讓阿呆出來見我吧,或者我進去見他也可以。”
“第二次的見面,還是這麼突然呢,”阿呆輕抿了一口手中的茶,“也原,或者稱你為領主比較好?”
“你還是這麼厲害,不管什麼時候。”新之助笑着搖搖頭表示無奈。
“還是你更勝一籌。你會來這裡并不奇怪,畢竟佐佐木先生是你欽點的專用醫師,但是你專程來這裡是為了找我,我猜你應該已經知道大概了。”阿呆用食指輕敲着桌面。
新之助微微搖了搖頭:“關乎人命之事,我不敢猜。隻能來找你确認。”
阿呆不再作聲,起身走向書桌,從疊了一層層書的書堆中抽出一張紙,用毛筆在上面寫了些什麼,又走回了原位,将紙條遞給新之助。
‘不要出聲,這裡已經不安全,申時請至昨日相遇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