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雪天,今年瑞雪兆豐年。
廠裡稀碎地走了一些人,也有留下來要值班的,新人值班一般會放在年假的最後幾天,因此這一批小夥伴都走的早一點,各回各家。
下午,蔣怡婷下了班,獨自在路上走。
隻能說最近沒什麼好事,從一諾撞傷之後。
跟許一林别别扭扭了一周,這個先不說,她爸媽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經常不回微信,打電話也是合起夥來瞞她,都不知道在做什麼。
這個家裡啊,就她是外人。
所以說心涼呢。
那個張若,她前幾天見了兩次,那叫一個擺譜。
對新人擺譜是個正常事,那麼新人對老人印象不好也是個極為正常的事。
所以蔣怡婷心安理得地煩。
誰都不想等。
見着人就心累。
“咳咳。”
六點半了,又到點了。
一到這會,許一林定時過來跟她彙報幾句。說自己今天幹了什麼。
兩個人一前一後,蔣怡婷嗯了一聲,示意她知道是他來了。
後面人跟上來,“放假了吧?”
她看他一下,就低頭,“嗯,放了,到初八。”
這多明顯啊!
就是在躲他。
許一林後槽牙又發緊,“我也放了,這比我去年要早,估計是天氣的原因,到年前全都是這樣的大雪天。”
“是嗎?”
“嗯呀。”
蔣怡婷笑了一下,就收,“那怪好。反正我也不愛出門。”
“那,到年前都不出門了?”
她一頓一頓地走,頭始終低着,在幹淨的雪地裡踩出一個一個的腳印。
本來是稀碎,但她還追求一個美感和完整度,步子變輕了很多,後來的腳印一個個都很圓滿。
壓力不知不覺在消除。
“沒人叫就不出。”
“今天有人叫嗎?”
“沒有。”
“哦。”
踩雪,蔣怡婷把自己給哄得差不多了,抓上許一林早就預備很久的手,和他十指扣上。
“要約?”
“約。”
她在等他說哪裡。
半天沒等到。
擡頭去看,發現許一林在垂眸看她。
兩排一大一小的腳印,同步的很和諧。
他就說,“今天肯牽我手了?”
蔣怡婷低頭,嗯了一聲。
許一林回握住她,“蔣怡婷,我覺得吧,你對我有誤解。”
“有什麼誤解?”
不知不覺被許一林帶着走到車旁邊了,他先解鎖了車,示意她上去。
蔣怡婷照做。
這副駕駛自從她坐上,變得花裡胡哨了很多,她會貼一些很亮氣的貼紙,這個習慣是在告終的時候養成的,後來一直沒變過。
很亮的顔色,會讓她看起來很有生命力。
許一林看了看手機,“還有一小時,可以讓你好好考慮。”
“考慮什麼?”
他發動了車,笑了一下,又闆正起來。
“自己想想。”
車駛出鋼廠,開向城裡,但繞過和平裡的時候,蔣怡婷察覺到事情沒那麼簡單。
在朝着一個她不熟悉的方向前進。
沒一會,車裡連接着藍牙,顯示了一個電話,許一林點了顯示屏,接通。
“沒找見人。”
這是周甯的聲,他那邊不算安靜,一堆人悉悉索索的,有男有女,具體誰聽不清。
許一林說,“嗯,在我這。”
他也沒要避着她的意思。
“哦,那我們先過去?”
許一林隔了一會才說,“不用了,我一個就行。”
“……确定?”
“嗯。”
“行吧哥們,祝你好運。”
一下子挂了。
這個電話來的很妙,蔣怡婷當時看了看許一林,他平常都單手開車,那一次是雙手,緊緊抓在方向盤上,沒離開過。
路上也很順,好像人生突然開始順流,路過的每一個紅燈都恰逢其時的轉綠,一直到目的地,是一個新小區,保安剛好在外面打着哈欠巡邏,順手給開了地下車庫的門,省去了自動識别的時間。
地下車庫怪大的,這個小區蔣怡婷熟悉。
到車位這一路,她去回想自己在誰嘴裡聽說過這個小區名,當時覺得很大氣,「東華府」,但回想半天,也沒想起來。
周圍沒什麼人能和房子扯上關系呀,這個跟剛畢業大學生風馬牛不相及的名詞。
車停下,蔣怡婷擡眼,許一林向她投射過來的眼神很努力地在表達着平淡。
可她很了解他。
“下吧。”
車鎖打開,蔣怡婷開門出去。
電梯就在眼前,許一林也沒有牽她手,步子緩慢地,和她一起走進電梯裡。
在12層那個數字那停留了一會。
他手突然抖了一下。
“蔣怡婷。”
“嗯?”
“後座有一個紙袋,我忘拿了,去幫我拿一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