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這嗓門可真大。
狐狸揉揉耳朵,那群小鼠們驚恐地抱成一團,蜷縮在一起,再看墨團,恨不能把自己整個藏在翅膀下,永不擡頭的好。
“哦。”唯獨小晏,面不改色,低下腦袋啃紅棗糕,還把左爪上的紅棗糕塞進青蛇口中。
狐狸想笑,她也确實笑了——給青蛇還是沾上口水的,自己吃的那一小口則是幹淨的。
這一聲笑惹得小青蛇嚼着紅棗糕轉頭,對着狐狸怒目而視,可惜滿嘴糕子,實在張不開嘴,否則定要将狐狸罵個狗血淋頭才是。
好容易青蛇一個吞咽,将糕點咽下去,她卻還沒忘了方才的“奇恥大辱”、“欺蛇太甚”,又一瞪眼,撐起怒氣沖沖的氣勢:“是可忍孰不可忍!作甚如此?沒見過蛇睡覺?!”
“沒見過。”小晏誠實道。
青蛇一噎,剩下的話憋在喉嚨中上不去也下不來,于是幹脆緊閉雙眼,往後倒去,躺在枕頭上一動不動。
“完啦!小晏你把她給氣死啦!”墨團驚呼一聲,說不上是驚吓還是慶祝,興奮地撲棱着翅膀蹦來跳去。
青蛇連眼都懶得睜了,冷冷嗤笑:“死狐狸,你上哪裡找來這麼多蠢材?”
狐狸挑眉,“你也别睡了,你再怎麼睡也睡不了多久。”
青蛇寂靜無語。
條條讨好似的開口:“小青···”
“别喊我小青!”這句話可不得了,又點着了炸藥包,小青蛇一個轉頭,吓得小鼠們又緊緊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可誰知情形又急轉直下,小青蛇明明嗓門大得很,可喊完這句話,卻軟塌塌像根面條一般倒回去,凄凄哀哀地抽泣:“我真可憐,真的···”
衆鼠面面相觑,不知這是個什麼情況。
“我命苦啊······”小青蛇狀似哭泣,口中不住地吆喝起來,歪歪扭扭、怪腔怪調,“我命好苦,一千年···”
“大王,她這是怎麼了?”墨團落在狐狸肩上,好奇發問。
狐狸忍笑,悄聲道:“你記不記得白蛇傳?”
“記得!”提起在鎮子上的見聞,墨團來了精神,十分神氣地挺着胸膛,注意到小鼠們投來的目光,她更是忍不住噔噔噔跳了兩步。
“白蛇傳?那是什麼?”圓圓從條條的尾巴下鑽出,杵着腦袋好奇。
“咳咳,”小白雀清清嗓子,像唱歌一樣昂揚,開始講述,“白蛇傳講的是一個白蛇的故事···”
“是條···”小青蛇有氣無力地反駁。
“白蛇修煉千年,遇到了一個凡人,名叫許仙!”
狐狸笑眯眯地聽耳邊墨團講故事。
“他們相愛了!”
小黃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蛇和人相愛?”
“别打岔,繼續聽。”蟬娘眼睛亮亮的,推推小黃讓他住嘴。
“可是出現了一個和尚,盡管白蛇和許仙有孩子,卻還是不肯讓他們在一起!”白雀繪聲繪色,抑揚頓挫。
衆鼠聽得如癡如醉,十分入迷。
可誰知小白雀音調一轉,開朗道:“欲聽後事如何,請聽下回揭曉!”
小鼠們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小黃疑惑:“沒了?”
“沒了。”白雀蹦一蹦,嘻嘻兩聲,“後面沒聽上。”
小鼠們又将目光轉來轉去,小雀自己也在興頭上,于是果斷跳下狐狸肩膀,“其實前面還有好多呢!我細緻跟你們講講···”
小鼠們嘁嘁喳喳圍成一團,熱熱鬧鬧地堵在抽屜前,啃着糖糕聽故事。
院門外傳來賀清來的聲音:“衣衣,吃飯了。”
狐狸站起身來,走出正屋,可還能聽見青蛇低低哀怨的聲音:“一千年,一千年還沒成蛟···我完啦、完啦···”
吃飯的時候,狐狸想起青蛇的語調,還忍不住捧着碗笑出聲,正在夾菜的賀清來不知是何緣故,含笑看來:“怎麼了?”
狐狸抿着飯,笑着搖搖頭:“沒什麼···”
哎呀呀,這小青蛇可算是碰上傷心事啦!她如今這模樣,難不成還想睡個地老天荒?
九百年和一千年,哪個長?
午飯本就合口味,好不容易碰上小青蛇吃癟,狐狸心情正好,連吃兩大碗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