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的這幾天裡,陳鴻宇心裡同樣沒底,當他得知徐弋陽終于還是碰上了那木日後,心裡僅存的一絲慶幸也落了空。
這兩年,為了應付老宅那邊的叔伯兄弟已經讓他分身乏術,說到底大家都是為了能日後多分一杯羹。但陳鴻宇偏偏從十幾歲時便頂着一個“繼承人”的名号,于是他成了各路親戚眼中的既得利益者,不管做什麼都會有人唱反調,他每每周旋其中,都像揣着一堆石頭過河,生怕哪天砸了自己腳。
陳老爺子自知年歲已高,早有讓陳鴻宇回來接班的意思,奈何陳鴻宇長了根反骨,放着家裡的實業不幹,跑去自立門戶做風投,後來老爺子才得知,陳鴻宇原是在外作出大逆不道的事——專和男人談情說愛,也是為了能早日脫離陳家對其桎梏,才上了風投的賭桌。
後來,當然是豪門貴子拗不過家族勢力的爛俗戲碼,陳鴻宇向陳家妥協的底線,便是能留着徐弋陽。他可以犧牲自己的婚姻,也可以犧牲自己的事業,但他沒有辦法舍棄徐弋陽,所以——他也欺騙了徐弋陽的感情。
他說不清這是喜歡還是占有,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隻能是他,但徐弋陽的存在就像那束照進井底的月光,如果連他都不在了,那留給陳鴻宇的便隻剩下無盡黑夜。
高壓的成長環境塑造出一個扭曲的人格,撕下所謂的精英僞裝,隐藏着的不過是由貪欲和自私組合成的野獸。他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覺,他無法容忍他人染指徐弋陽,他重欲但寡情,他在乎也疏離。
“和誰出去了?”
陳鴻宇的聲音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徐弋陽不禁膽寒。
他說,“找的地陪。”
“為什麼要關機?”陳鴻宇最在意的就是這點,他似乎覺察到徐弋陽有所隐瞞,“怕我不讓你去?”
那些冷嘲熱諷的話隻不過是僞裝,陳鴻宇其實心裡嫉妒得要命。徐弋陽是跑過一回的人,他可以不顧身家性命,瞞着所有人隻身去找那木日——陳鴻宇害怕他會再來一回。
徐弋陽回來前想得好好的,要和陳鴻宇說清楚。可現在這幅情形,他與陳鴻宇的溝通進展得似乎并不順利。
“陳鴻宇……”徐弋陽後退一步,大腿貼上了沙發靠背,離陳鴻宇差不多半臂的距離,他擡眸,眼神沒有躲閃,鼓足勇氣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我和誰出去?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在意?我為什麼不能在意,你是我的人。”陳鴻宇向前一步,把徐弋陽逼近死角,慢條斯理地回答他,“我不喜歡沒把握的人和事。”
“所以你在我身上裝了定位?手機?還是背包?”徐弋陽伸手攔在胸前把人往外推拒,可他實在太瘦,反而被陳鴻宇一把捉住腕子。
“我知道我有病,我腦子不好使!我忘了!”徐弋陽使勁掙脫,卻無濟于事,“但我沒有一點自由嗎?半年了我一點好轉都沒有,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你的原因!你知道嗎,我去新疆的每一天都很快樂,我可以不吃藥不頭疼沒心沒肺……”
“别說了。”陳鴻宇制止了他,關于他和那木日的一切,他一個字都不想聽。
徐弋陽悲從中來,眼眶泛出紅暈,“陳鴻宇……你是不是删除了我的記憶?”
陳鴻宇聞言差點沒控制住,他死死拽着那截細瘦的手腕,眼裡同樣摻雜了各種情緒,徐弋陽的話傷到了七寸,他已然成了對方眼裡無法開脫的的始作俑者。
“我沒有。”
“我不信……”
陳鴻宇發了瘋似得吻住徐弋陽的唇,太多了,太多的苦衷難以言說,所以還不如不說。
反正徐弋陽回到了他的身邊,時間會幫他沖淡一切。
好壞自有他人評說,陳鴻宇隻要達成目的。
那木日能給徐弋陽一時的快樂和自由,但隻有他陳鴻宇才會是他最穩定的依靠,在心裡他早已默認徐弋陽會不離不棄,卻也忽略了對方這麼多年來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