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門響了,鄉鄰來問訂的金玉滿堂何時好,他們等着端午探親時帶上。
明日午後,到族長家統一領取。
莊聿白看着孟知彰将人送走,又好整以暇走回來,擔心對方再提什麼搬走不搬走的話茬,忙沖到簸箕旁一頓忙活。
“孟兄,明日中午要将鄉鄰的準備出來對吧。那現在坯片要切出來晾曬了。”
“剛才說到哪了?”孟知彰似乎并不準備善罷甘休。他專心挽着袖口,視線并沒落向莊聿白。
“什麼剛才?”莊聿白心虛地擺上一副詫異表情,覺得糊弄不過去,忙又裝作恍然大悟。
“哦,剛才說……剛才說玉片。孟兄趕緊來幫忙啦!再不快些,明天鄉鄰們的玉片就來不及了。除了鄉鄰,還有你學中同窗的呢!若誤了時間,當心他們怪你。”
鄉鄰金球72包,昨日他去吳家時孟知彰自己在家已經将金球做出來了。玉片做夠124包就可以。莊聿白留出玉片所需澱粉量,剩下的澱粉則用幹淨的細麻葛口袋裝起來放進米缸。随後小闆凳一放,将蝦戶送來的蝦簍拎至石榴樹旁,開始認真剝蝦挑線。
整個過程,莊聿白把自己搞得忙到飛起,并不是他多喜歡幹活,而是他怕自己一停下來,孟知彰就湊過來提什麼搬走不搬走的事。做金球玉片是正事,正常人看人家忙正事,都不會好意思來打擾吧。
莊聿白心裡并不想搬走。他先來的,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吧。
何況成親又怎麼了?劉玄德不是說了麼,‘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
即便他孟知彰成了親,我莊聿白也是他孟知彰最好的兄弟。
忙碌的一天總算過去,莊聿白全程埋頭幹活,一個眼神也不敢給孟知彰。
晚上就寝,一如往常伸出胳膊等孟知彰幫他捆綁上手腳,也隻垂着眼皮,不敢對上人家的視線。
“成親的日子還沒定。”孟知彰吹熄了燈,床身輕微“吱嘎”聲中平穩躺在枕上。
哪壺不開提哪壺。
“哦。”莊聿白應了聲,他臉朝裡,眼睛瞪得滴溜溜圓。身體随着床身輕微晃動,後背卻越來越緊,半分不敢動。
“那邊是後母做主,收了聘禮,卻始終不定婚期。不知是家中不同意還是……還是他本人不同意。”
“哦。” 除了應着,莊聿白實在不知說些什麼。活爹,這話題沒完了是吧。
良久,背後身翻了個身,聲音淡淡:“你怎麼看?”
哈?我怎麼看?莊聿白不作聲,黑暗中忙閉上了眼。
*
第二日牛大有一早就來幫忙,金球玉片全部炸制打包後,先用炭車将學中預定的金球和玉片送去私塾。孟知彰随車回來又将鄉鄰的送至族長家。
族長家早擺起幾張長桌,十來個鄉鄰已等在那裡,或揣錢袋,或拎糧米。族長家長子,也就是柳嬸的丈夫,幫着孟知彰清點錢米等。
柳嬸是個熱心腸,前後跟着忙活。她見莊聿白體弱,便将他請至廂房,還端了杯茶:“那邊人擠人的,有知彰他和大有他們跟着就好了。”
閑話間,柳嬸特意提到上次莊聿白跟他說預防蟲害的法子,說果然靈驗,幸虧他發現的早,不然這次的菜又要遭殃了。
柳嬸上下打量着莊聿白,眼中越看越喜歡。這孩子樣貌氣質倒在其次,主要是會做生意,還會栽瓜種菜,這樣好的哥兒,可不多見。不,不是不多見,是根本沒見過。
“你來知彰家這些時日,一直沒得空問問你。”
柳嬸隻開了個頭,莊聿白立馬明白接下來會有什麼問題等着。果不其然,柳嬸給莊聿白添了茶,便将他今年幾歲,家住哪裡,是否婚配等一股腦問了出來。
莊聿白面上讪讪,大抵是人到了一定年歲都愛做這牽線搭橋、說媒保親的活兒。他正想着怎麼應答,隻聽門外輕咳一聲。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後,孟知彰放重腳步走進來。
孟知彰先同柳嬸問好,謝她幫忙照看莊聿白,然後一雙探究又帶着攻擊性的眼睛直直落在莊聿白身上。
莊聿白被看得後背發緊。不等他搞明白孟知彰要做什麼,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當着柳嬸的面,便緊緊抓上自己手腕。
薄繭輕覆,溫暖幹燥又帶着不容置疑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