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羽這次生病窩在房間裡養了足足四天,終于恢複些精氣神。
這陣子鐘尹時不時會來給他把脈問診,随時調整他每天喝的藥,謝華良就以鐘尹徒弟身份,也總往燕清羽面前湊。
隻有每天姜雲簡下班後,會到他房間裡來,變着法地問他要不要出門。
燕清羽不太想動彈,全都拒絕掉,這幾天下來沉悶了不少。
今天他身體狀況好多了,姜雲簡直接不許陳叔再送飯菜到他房間,還把床上桌子全都收走了。
燕清羽無所謂在哪吃,沒人給送上來,就乖乖地下樓到客廳去,從全天衛生間到床上的兩點一線,變成房間到客廳的兩點一線。
他身體還是比較虛,下樓時坐了輪椅,看到謝華良也在客廳裡。
謝華良是第一次看燕清羽坐輪椅,眨了眨眼:“你們夫夫倆的出行方式真是挺一緻的哈。”
燕清羽懶得理他,到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姜雲簡之前買給他的毛絨貓窩也被姜雲簡收走了,說是等他這次病好了再還給他。
姜雲簡還沒回到家,謝華良就接替了姜雲簡的工作,湊到他旁邊來:“小羽毛,你說你都來客廳了,正好趁着太陽沒下山,我帶你去院子裡曬曬太陽啊。”
燕清羽看了眼院子裡的夕陽西下,很懷疑謝華良到底是怎麼完成的醫學學業。
不像長了腦子能過期末考的樣子。
陳叔适時過來笑着說:“現在天色晚了,外面太涼,小先生要是悶了可以到樓頂的花房看看,反正距離晚飯時間還有一會兒呢。”
燕清羽記得這個“花房”,是之前姜雲簡和他說想透氣可以上樓頂時提及的,他來姜家快一個月,還沒去看過。
相比起去院子裡看夕陽,那确實還是樓頂的花房更有吸引力。
燕清羽思索片刻:“那我上樓走走。”
“好嘞。”陳叔喜笑顔開,但又在謝華良眼神示意下立馬收斂,轉而問,“上次好像沒帶您去過那上面,要我帶您上去嗎?”
燕清羽:“不用了。就在四樓吧?”
陳叔:“是的。您電梯直接按下四樓,開門就是小花園的中心區域。上面還有一間小畫室,家主平時空閑了喜歡在那裡畫畫。”
燕清羽“嗯”一聲,想了想還是沒用輪椅。
他走進電梯直接按下四樓,等電梯門再次打開時,撲面而來的便是一陣淺淡花香,映入眼簾的也是各式各樣的花卉。
他本來以為可能就是樓頂分了一部分來作為小花房,但真正上來才發現整個樓頂幾乎都玻璃花房的範圍。
隻有靠近前院那邊的小部分留了透氣的空餘。
燕清羽上來時還有傭人在澆花和修剪枝葉,看到他出來,用手語無聲地和他打招呼。
似乎還是位聾啞人。
燕清羽點了點頭算作回應,沒多想。
越是手上沾滿了髒污的大人物,平時越喜歡做些冠冕堂皇的慈善。
像姜雲簡這種風評的人家裡會有聾啞的傭人,燕清羽并不奇怪。
燕清羽在玻璃花房裡随意地逛了一圈,還看到花房裡有三架不同的小秋千。
兩架是單純的秋千,還有一架是和藤木桌椅擺在一起的小小休閑區。
燕清羽很喜歡花,小時候也想過要在家裡做一個大大的溫室花房,再安置一架秋千,一年四季都能在花房裡享受春日般的美好。
這個想法他前面三世都沒能踐行,這一世倒是給他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燕清羽穿了毛絨睡袍,戴着帽子插着兜,汲着棉拖慢悠悠地逛了個遍,無意中還發現一個小小的隔間,位于電梯的背面,也是花房的中間。
隔間周圍是用木闆圍起來的,但是有藤蔓裝飾,旁邊又是藤架,和環境并不違和。
這應該就是陳叔說的小畫室了。
燕清羽看不清小隔間裡邊的情況,隻見門虛虛地開着,便走近推開,映入眼簾的卻是滿滿當當一整牆的畫作。
他愣愣地看着牆面上一幅幅用色大膽絢爛的風景油畫。
其中的絕大部分畫作,就是被燒成灰,燕清羽都認得出來。
“媽媽……”
是媽媽的畫。
其中有很多幅,甚至是當年他看着媽媽畫完的。
燕清羽握住胸前的音符項鍊,眨眼間似有溫熱液體滴落。
可他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這麼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這些後來在燕家他再也找不到的畫作。
這些是媽媽存在過的痕迹,是曾有人深愛過他的證據。
“清羽……?”
姜雲簡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燕清羽本能地回頭。
他站在畫室的最中間,仿佛被無數燦爛明麗的畫作簇擁着,卻如輕飄飄的一陣風,了無存在的痕迹,唯有泛紅的眼尾與落下的淚珠證明他是真實存在着。
姜雲簡微愣:“你……怎麼哭了?”
燕清羽擡手碰了碰臉頰,才知道自己居然哭了。
姜雲簡:“……是因為那些畫嗎?”
燕清羽思緒歸攏:“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媽媽的畫?”
姜雲簡:“燕家把這些畫作拿出來拍賣,我就把我遇到的都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