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丹青,孟蕪與他在雅集上有過一面之緣。
不知怎麼就把這人得罪了。
此刻這一行人有五六個,将趙丹青簇在中間,于山道上峰處倨傲俯視。
聽話聽音,孟蕪品出這幾人對他态度微妙,暗下裡很覺新奇——從前向來是别人上趕着讨好他,現在竟輪到他來斟酌料理人際關系了!
趙丹青不甚合孟蕪的眼緣,山道上其餘幾人亦然,既不深交,敷衍過去便是。
于是孟蕪也客套道:“原來是‘南山客’趙公子,好久不見。趙公子今日怎有雅興來玉嶂山?”
百廢城上下誰人不知玉嶂山上住着誰?
這一行人從山下來,路過山下灣而不入,又與孟蕪素無交情,奔着誰來不言自明。
傅雪溪出關了?
孟蕪這樣想着,順便給他們遞個話頭,加快流程——趙丹青一行對他陰陽怪氣,無非是春風得意想要在他面前顯擺顯擺——那就搞快點,顯擺完各回各家,他還等着休息呢。
果然,聽孟蕪這麼問,趙丹青一行的反應越發耐人尋味了。
無需說什麼,但那氛圍孟蕪熟悉得很,頗像是以前某些或是老實巴交或是跟紅頂白的圈外人誤入他們權貴的圈子——那些他看不上眼、不甚入流的草包公子哥兒們最愛在這時端出諱莫如深的神秘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說話不張嘴偏要故作高深地眼神交流,自以為優雅、隐晦地展示自恃上位的、做作的優越感。
以往是孟蕪瞧着别人裝,現在輪到他被裝。
不過修士還是比較持重,起碼趙丹青一行沒有太喜形于色。
趙丹青本人隻在眼角眉梢流露出些許傲慢,狗腿子們要更膨脹些。
抓着照明魚的壯漢下巴微揚,說道:“大公子邀趙公子至雲中築做客,不意遇上了孟公子,孟公子可要與我們同往?”
秋雅結婚,你們在這裡又唱又跳。
不知道的還以為傅雪溪邀請了他們所有人。
孟蕪道:“想來大公子與趙公子是有要事相商,在下便不去打擾了。”
按理互不相熟,話到這裡怎麼也該揮手作别了。
那壯漢卻又往下說道:“應當是有些要緊事。聽說大公子剛出關還沒去見城主和城主夫人,就先遣人來請趙公子,孟公子與大公子同在玉嶂山住着,可知是什麼事這麼急?”
“……”宮鬥嗎這是?
話術好明顯!
孟蕪要對虎背熊腰的壯漢生出“頭腦簡單”的刻闆印象了。
孟蕪想了想,試着往他們的爽點上踩:“這在下無從得知。想來這等要緊事,隻能說與像趙公子這般得大公子器重之人。”
又“苦笑”道:“大公子應當還等着,趙公子還是快些過去,莫讓大公子等急了。”
說是這樣說,孟蕪身上卻瞧不出多少失意——實在是他從未失意過,難以體會其間苦楚,縱有心去演,也隻演得個兩三分。
因此趙丹青一行爽得不上不下的——聽孟蕪說的話,是有服軟敗退之意;可看他模樣,仍是朗月清輝,溫和舒展。在玉嶂山夜遊,形同在自家後花園散步,細看之下,還有些意興闌珊似的。
如此返回去再品他說的話,倒更像是嘲諷了。
趙丹青:“……”
孟蕪:“?”
都這麼捧了,還不行嗎?
再多那可是另外的價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