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綁在一起,其實不是壞事。
況且傅雪溪能把他這個穿書者繞進去,也算能耐。
人家憑本事算計人,被算計的與其吵鬧質問,還不如痛快認栽。
就當是蹭傅雪溪的蠟燭所付出的報酬了。
幸而孟蕪得城主禮遇,山外門客再氣也不敢把他怎麼樣,他隻要将院門一關,也就重得安甯了。
風頭過去前,孟蕪都不打算出門,停泉别院夠大,每日散步望景也不怕悶。
就是每天早上推開窗子時會有些恍惚——以前是他身體不允許,整日困在家裡情有可原,怎麼現在他好胳膊好腿的,一樣離不開這一方天地?
孟蕪歎氣:“……”
什麼時候他能去外面——不僅僅是玉嶂山外,而是百廢城外——看看就好了。
孟蕪以為他短時間都不會再見到傅雪溪,沒想到他關門謝客的第四天,就有一隻照明鳥歪歪斜斜地飛進了他的院子。
那時天剛黑不久,皎月初現。
孟蕪從書亭轉移回卧房,開着窗,吹着清幽夜風,挽着衣袖悠閑地倚在榻上翻閱典籍。
突然有銀亮的東西從眼角劃過,他放下書回頭往窗外看,就見一隻照明鳥從院牆飛進來,一路颠颠簸簸地紮進了院裡的溪泉之中。
短短一瞥,孟蕪隻隐約看見個鳥形,不甚确定,轉念想想自打來到百廢城還沒見過旁人用類似的物件照明,便覺得那就是隻照明鳥——而且還是不久前為他領過路的那一隻。
上次見,照明鳥輕盈靈巧,繞着他翻飛不止,落入院中時卻像隻斷線的風筝,全然失去了平衡與準頭,沉入泉流中,将那一片溪泉映得熒光重重,像是月亮墜入水中,幽幽浮動。
鳥型輪廓在照明符的輝映下若隐若現,猶如一隻快要溺斃的傷鳥。
“……”這次傅雪溪又要搞什麼花樣?
孟蕪才從傅雪溪那裡吃到啞巴虧,此刻竟不合時宜地生出些許看戲的期待,起身出門。
待他走出屋檐,停泉别院的門剛好被敲響。
“誰?”孟蕪明知故問。
傅雪溪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先生,是我,我的照明鳥不慎落入先生的院裡去了。”
不慎。
那還怪巧的嘞。
孟蕪輕呵着說道:“大公子稍等。”
慢條斯理地踏過曲橋,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了。
傅雪溪穿了身隐竹文的白衣,背對月光,大半身體被陰影籠罩,顯得一張臉格外冷峭。
門打開他沒管孟蕪,而是先在院中搜索,瞥見活泉中那抹銀亮,薄唇微抿,頓了頓,轉回視線開口道:“深夜叨擾,先生見諒。”
單看傅雪溪的反應,孟蕪有一瞬覺得那隻照明鳥對他真的很重要。
旋即在心中敲打自己,彎出抹很淺的笑,側身給傅雪溪讓出路來。
傅雪溪在門口猶豫了一瞬,似是想說什麼,終是沒說出口,又對孟蕪道了句“打擾”,快步朝曲橋去了。
孟蕪慢悠悠地在後面跟過去,等他走到架在泉流上的木橋處時,傅雪溪已将照明鳥撈了出來。
照明符浸水濕哒哒的,自符紋上逸散出光亮。
傅雪溪将沾水符紋取出,換了張新的進去,提起照明鳥的半邊翅膀檢查,見孟蕪走來,擡起頭,遲疑稍許,說道:“可否借先生的地方一用?”
孟蕪審慎地掃過那隻照明鳥,目光移向傅雪溪,大方道:“大公子請便。”
“多謝先生。”
不多時,傅雪溪帶着照明鳥來到了孟蕪最心儀的書亭之中。
孟蕪作為主人,不可能抛下傅雪溪不管,跟着在傅雪溪對面坐下,偏頭看傅雪溪修補照明鳥斷裂的那半邊翅膀。
傅雪溪的手像他的人一樣好看,腕骨清晰,指節勻長,膚色在照明鳥散發的銀光下,透着股森森的冷意,動作間經絡牽扯,張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