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蕪已經做好在傅雪溪面前扮好容易受騙的迂腐書生,誰知到了山上平台,竟撲了個空。
——傅雪溪沒來。
人沒來就算了,連貓也沒見到一隻。
熹微晨光從松樹枝葉縫隙中投落,灑在空無一人的平台上,孟蕪眨眨眼,無語地笑了。
……真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他都打算裝瞎往傅雪溪的套裡鑽了,傅雪溪還釣起來了!
——人總是将偶然所遇、所得歸結為緣分,并且對其失去防備。傅雪溪顯然是想給他加深此前種種皆為“偶然”的印象。
“……”好,很好。
喜歡“偶然”是吧?
孟蕪整整衣擺,面上不見一點跑空的失落,繞過平台直奔山後的溫泉,在溫泉中消磨了半天。
再回停泉别院,之後照舊是每隔幾天便出趟門,但隻往山下去,山上平台卻是再不踏足了。
悠閑過了數日,某天下午,一隻橘色奶貓溜進了他的院子,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奶貓又比紙飛機和風筝好多少?
孟蕪微哂,隻做沒看到,繼續翻手中的書,耐心等着。
時候差不多,叩叩叩,院門果然被敲響了。
孟蕪于書卷中擡頭,便見箭袖長袍一身利落的傅雪溪站在門外。
“大公子?”孟蕪故作驚訝地放下書卷起身相迎。
傅雪溪斂去冷傲,換了副柔軟顔色,俊美臉上隐隐壓着股心焦,就好像孟蕪是他親近之人,又或是事态足夠嚴重,是以卸去了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僞裝。
等到孟蕪到了門口,傅雪溪才心不在焉似的道:“貿然來訪,打擾先生了。”
“不妨事,”孟蕪很上道地發現他的心焦,“發生什麼事了嗎?”
傅雪溪黑深眸子閃了閃,說道:“這幾日我在巡查監理事,未顧得上山上的狸奴,方才去看才發現少了隻小的,不知可曾跑到先生的院子裡來?”
“……”哦——
孟蕪心如明鏡。
“丢”了隻貓啊。
配合地露出“那可不得了”的凝重神色,抵着下巴“推測”道:“許是趁我看書時溜了進來,我去找一找吧。”
孟蕪說話時,傅雪溪亦在不動聲色觀察他的反應,見他表情嚴肅,似是頗為認同“幼弱活物走失”是件很嚴重的事,順勢提出:“我同先生一起。”
男主找上門來,孟蕪自然同意。
于是,在他搬到玉嶂山三個多月後,傅雪溪第一次踏進了停泉别院。
孟蕪是看着那隻奶貓鑽進某間屋子裡的,此時做出全然不知的模樣,帶領傅雪溪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
不得不說,傅雪溪的演技很好——反正是比他那幫弟弟們好多了。
若想騙誰,應當是手到擒來。
就像現在,傅雪溪跟着孟蕪滿院找貓,不曾開口催促一句,隻是偶爾蹙眉欲言又止,推門的動作稍急些,便将“憂慮卻不願吐露以免給人徒增壓力”的得體,以及外冷内熱的柔軟心性展現得淋漓盡緻,自然而不做作,沒有一點表演痕迹。
要不是看過《暗界降臨》,任意一個人,哪怕是孟蕪,也得被他這幅樣子騙過去。
比起強勢,目的性、存在感都拉滿的傅雪溪,還是貓崽似的、沒什麼攻擊性的傅雲瀾更讓孟蕪心安。
生存面前,個人好惡不值一提。
孟蕪完全沉浸在傅雪溪為他營造的氣氛中,推開奶貓藏身的房間的門,煞有其事地耐心安撫:“一定能找到的,大公子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