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緩緩放下手,低着頭道:“我真的是為姐姐好,我回去的路上遇到沈少卿,我怕他碰見你們彼此難堪,我還特地不讓他去芳春園。”
“那你為何要讓皇後娘娘懲處我?”
顧蓁歎口氣,“今日在紫銘閣後,見到姐姐的不止我一個,還有竺毓。她是什麼性子姐姐也不是不知。今日她很生氣,說是要管教姐姐,我阻攔她但也沒成功。于是我就想,若是竺毓來管教姐姐,那懲處便不知有多重,還不如我自己告訴母後,這樣懲處也就輕多了。否則,竺毓若是将此事告訴爹爹,事情就鬧得更大了。我雖愚笨,但這些事情還是能想明白的。”
“姐姐,是我自作主張了,可我也是真的為姐姐着想,你不會怪我的吧?”
顧泠聽後愣了片刻,趕緊拉住她的手,歉疚道:“是我錯怪你了。”
顧蓁搖頭,“無事,隻要姐姐不怪我就好了。”
抛去系統任務不談,她确實發現顧泠是個難得的好人,她倒也是真心想要和顧泠成為好姐妹的。所以,特意做了一出戲是真的,為了她和張璟也是真的。
至此,原書中的情節二便完美結束了。
第三個原主出現的情節是在年後,于是這段時間顧蓁可以相對随心所欲地生活。
然而,她既為公主一日,有些事便得做一日。
譬如,她的好兄長顧從恩交代給她的練字任務。
今日她需交法帖,雖說改換臨沈疏同的字體,但想要練到達到顧從恩的标準,也難。
顧蓁兢兢業業在璟甯宮練了十幾張紙,戰戰兢兢捧着法帖去東宮交給顧從恩過目,結果對方隻瞥了一眼便嫌棄道:“這字怎麼愈練愈退步了?”
顧蓁心想你妹妹換人了,當然寫得沒從前好了。
然而她還是沒敢吱聲,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
顧從恩歎口氣,翻了幾頁,“這不是沈疏同的字嗎?他給你的?”
顧蓁點頭。
顧從恩有幾分詫異,又仔細看看,爾後道:“也罷,他給你的倒是更合适你。以後便用他的吧。”
顧蓁應了聲,剛想拿着法帖出去,結果便聽到她的好兄長道:“急着出去做什麼?字寫成這個模樣,還不趕緊去偏殿好好練練。本宮怎麼有你這麼個不思進取的妹妹。”
顧蓁撇嘴,無精打采地去了偏殿,讓婉卿磨墨。
練了會她便覺得氣餒,氣得擱了筆發呆,冷不防面前的紙被猛的抽走,她還未回神,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拽,結果抓住的不是紙,而是,一隻手。
她握住了沈疏同的右手。
他的手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安靜地蜷縮在她的手心,觸感是如白玉般溫潤而冰涼。
對面的人擡眼,慢條斯理道:“公主,這于禮不合。”
爾後便慢慢将手抽了出來。
沈少卿素來最厭與人有親密接觸,譬如現在的這個動作,會讓他感到冒犯。更别提做出這個舉動的人是他最厭惡之人。
然而他卻沒有那麼想象中的自己那麼厭煩,反而更多的是平靜,因為他一擡眼看到的便是對面那雙單純幹淨的眼眸。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人單純到有些愚笨,所以有些舉動可以原諒。
顧蓁看他反應,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不耐,也悄悄松了口氣,“對不住。”
因為她原本覺得他如此有潔癖之人,被他最厭煩之人抓了手,可能會氣到想把手割掉。
“殿下讓臣來督促公主練字。”
他邊說着邊看向她的字,不覺蹙眉,“公主真的好好練了嗎?怎麼不進反退。”
顧蓁聽後也氣。這幾日她哪天不是好好練字了,但确實無任何基礎,所以字寫得大不如從前。于是委屈道:“沈少卿,你不要污蔑我。”
沈疏同擱下法帖,“公主覺得自己的字,寫得不錯?”
顧蓁哼了一聲,把法帖搶回來,“寫得如何暫且不論,每日我都在好好練字。”
沈疏同挑眉,顯然并不相信,“公主繼續吧,殿下讓臣在此處陪着公主。”
顧蓁今日已練這法帖練到有些狂躁,本就寫了半個時辰,覺得手腕酸痛,現下也不樂意了,“我不寫。”
沈疏同目光沉靜地看向她,手指輕點了點法帖,“公主莫要難為臣。”
這話雖平和,看似帶有求情的意味,但從他口中吐出來,便讓人覺得是被壓迫。
顧蓁本不是什麼太過溫順的性子,此時逆反心起,也發了脾氣,抱着手歪着頭看他,“我累了,不想再寫了。”
沈疏同蹙眉,對于這麼一個并不上道的小姑娘,他也沒什麼耐性去教。然而既然是東宮給的命令,他自然也不能一走了之。
他剛想冷聲命令她繼續,又想到自己不能斥責她、不能強迫她,否則自己便要受苦,便硬生生咽下原先的那句話,做了退讓,“那公主便歇息片刻,之後再寫。”
一向心高氣傲的沈少卿生平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地求着旁人練字,他心下感到憋屈又煩躁,幸好顧蓁也不是什麼太過咄咄逼人的人,看見他做了讓步,也松了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