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已經圍着那五件青銅兵器轉了一圈兒,青墨還拿刀敲了敲,金屬撞擊的聲音在狹小的洞道裡幽幽回響。他似乎是還想拎起那把青銅刀,使了把大勁兒才發現,竟紋絲不動!他有點窘:“這玩意兒還挺沉!”
與幾個孩子的好奇不同,此刻陸靈蘊腦子裡想的隻有一句:兇兵攔路,當祭殺神!
她突然擡劍在自己的手掌上劃了一下,劃得不深,但血也冒了一手。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把周中陽吓一跳,他慌地去握她的手,想要給她止血。
陸靈蘊手卻一躲,繞過他徑直走向了那五口兵器。她稍一停頓,看着手上的血越流越多,對着五件青銅器啪啪啪就是五個血手印!
這一連串的動作把大家都看傻了!
青墨原本還略顯輕松的表情突然就變得沉重起來:“這、這幾個意思?”
陸震太陽穴直跳,恨不得上去抽她一巴掌!
猶記得在周宅驅邪時,她就不知好歹地拿自己血去蓋章。眼下是殺神之刃啊,如果一定要獻祭一個,她這麼幹就是把自己的命給了出去!
陸震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指着她的鼻子罵道:“你他娘的是真瘋了!”
周中陽不懂這些,但也覺得非常不吉利!他從包裡翻出來藥和繃帶給她包紮,手都有點抖。
陸震胸口在劇烈的起伏,足足有十幾秒鐘說不出來一句話。
現場誰也不敢吭聲,兇兵飲血,沒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陸靈蘊低着頭,有點心慌。
這一路走來,她心裡的宿命感越來越強。
踏過陰陽界碑,雪寶死了。過三塗河,毒蜂死了。天谷神卷預言了千百年後的事,那畫中偏沒有周中陽。
若還要人獻祭才能走得下去,那不如她先來。與其讓命運去選擇下一個,不如她來擋。
她在賭。齊修說她是來肅清那一世罪孽的,或許她是雲爻的後世,既是來還債的,那前世的自己,當不會就這麼讓後世的自己輕易死掉!
不知道是失了點血疼的,還是心裡作用,她又覺得臂上的蚩尤環微微發熱了,那股“箍”的力量又開始往身體裡鑽。她望了眼那五尊冷森森的青銅兵器,連同臂上的蚩尤環,一時間竟對它們生出了一股厭煩。
都不是好東西!
“哎……”一聲輕歎,從前方黑黢黢的洞道裡傳來。
還是那個白衣少年,他像是在一步步引他們往裡走。
陸震這次沒急着追,他朝他喊道:“童伯恕!你别裝神弄鬼,出來見我!”
那少年果然朝他走近幾步,陸靈蘊在師父旁邊,明顯感覺到他雙拳握緊,渾身緊繃。
童伯恕離着他們十幾步便停了下來,一雙桃花眼亮晶晶地望着陸震,片刻後微微一笑,竟讓陸震一時呼吸都要忘了。
“怎麼還有白頭發了?”童伯恕聲音輕靈,帶着少年人特有的調皮。
陸靈蘊見到師父紅了眼圈。
陸震的聲音微微發顫:“為什麼讓人告訴我,說你死了?”
童伯恕仍舊笑盈盈的:“的确是死了啊,你看我這個樣子……”
所有人都看到那個白衣少年朝燈下走了走,他沒有影子,身體虛虛實實,缥缈如霧。
陸震望着那個笑盈盈的少年,良久沒有吱聲。他不敢眨眼,哪怕轉一下眼珠,眼淚都會藏不住。
還是陸靈蘊開口說:“你不是童伯恕!你來是什麼意思?童離呢?”
白衣少年一低頭笑了:“你看得清我對不對?”
陸靈蘊直言不諱:“白骨骷髅!”
白衣少年不以為意道:“誰又不是呢?這裡是座窯爐,燒得就是白骨骷髅!你們踩得每一寸地,每一塊磚,王墓的每一片銅,都是血屍骷骨煉成!至于童離,要救她就快一點啊,不然也會是具白骨骷髅呢。”
他說完對着那黑黢黢的洞道,做了個請的動作!
請君入甕!
陸震略一遲疑,朝他指的洞道走去,路過他身邊時,腳下稍停,說了句:“伯恕,你别騙我!”
少年笑盈盈的,未置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