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搖頭:“于她沒用吧。就算有用她也不在意,她是連自己的肉身性命都能舍掉的,那種東西,綁架不了她。或許……隻會招她嫌棄。”
陸靈蘊聽着,倒是很符合這些日子以來,雲爻這位詭師在她心裡存下的認知。可若隻是如此,也隻是眼前這隻大貓對她的執念,沒有更過分的罪孽,以雲爻對他的偏愛,當不至于下死手。
她問他:“你是不是,還做了什麼?”
齊修聲音裡全是愧悔:“更大的錯在于我急功近利,偷改了她的陣法,造成了難以挽救的局面!”
“我見過雲爻和蠻族祭祀對談的手劄,那上面有她推衍巫道融合修煉的一些心法和道術。她曾贊我是難得的靈根,我确實看懂了,也因此鑄成了大錯。我将她設在墓陣的守護之氣,改成了蠻奪之力,妄圖‘奪生丹’,以求能早日證道!”
陸靈蘊心裡空了一下。奪生丹,那不就是殺生作孽麼,殺得還都是有一定修為的生靈!
她見他眼圈紅了,眼淚一直在眼眶裡轉,強忍着沒有落下來。
“我好像是斬斷了頭頂那幾條‘龍’的氣脈,不止如此,還令一山生靈喪生,蠻王成魔,連守墓的蠻民也幾乎死傷殆盡……現在想來,我是入魔了!是我堪不破,既要又要,道心不足,強修詭術,當招天罰!”
“我如今的一切,怪不得她。”
他終于落了淚。或許是悔恨,或許是自責,又或許是對命喪心愛之人的遺恨吧。
略一思量陸靈蘊就明白了,他進了墓,雲爻便離開了。其實若是舍不得她,他完全可以追随她而去,可他還舍不得那一方靈脈,因此做下了有違天道的事,惹出了天大的禍患!
陸靈蘊想安慰他,又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在她看來,若真如此,還能留他一絲殘魂在世,是雲爻留情了。
齊修穩了穩情緒,又說:“我以為她走後便不會回來,可她回來了,強行止息了進行中的罪孽,但因着她留下的那些東西霸道至極,陣法一旦啟動,若無與設陣之初對等的條件,破陣很難。所以她殺了我,沒了陣眼中的靈主,陣法奪靈丹的過程會暫時終止。”
“我想你來這裡,大概是為徹底終結我當初的罪孽吧。”
陸靈蘊問他:“還記不記得那是個什麼陣法?你改動了哪些?她手劄的内容還記得嗎?”
他搖搖頭:“怎麼可能讓我記得。殺我之前,他已經廢去了我一半的修為,堪堪還能……像個人一樣站在她面前。”
到底是頂着周中陽的一張臉,陸靈蘊見不得他哭。她有些無措道:“沒事,不記得就算了……你還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齊修淚光瑩瑩,似要從她略帶心疼的臉上再看出些什麼來。
正這時門開了,周中陽端着隻碗進來,見她醒了,滿是關切地說:“阿滿給你留了粥,起來喝點!”
陸靈蘊看着周中陽把碗放在桌上,順勢去拉旁邊的矮凳,而那凳子上坐着的是齊修。
齊修慌得起身,而周中陽伸近的手也蓦地停住了。
周中陽隻是微微一愣,繼而撤回手走向床上的人。他站在床頭,彎腰捧起她的小臉,輕輕印下一吻,柔聲說:“兩個晚上都沒睡好,累不累?陸爺說今天不走,你吃完再睡會兒,我陪你。”
陸靈蘊餘光瞄向齊修,發現那個滿身悲情的陰神,已然不在了。
她淺吸口氣,對着眼前一臉深情的男人彎起嘴角:“我還好。他們呢?”
“陸爺和圖戈在阿滿那裡閑聊,其他人跟着打獵去了。”
他說着端來粥,要喂她。
陸靈蘊想接過來,他又躲開,這讓她覺得,他這賣乖黏人的性子比之前更甚了。
可莫名地她又想起齊修,這種事,在他那一世裡想必也是做過的吧。
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吃,周中陽又說:“我其實覺得這地方挺好,又清幽又美麗,沒什麼人打擾,僅有的一些人也都很質樸,你喜歡嗎?要是喜歡,等我們回去了,我也找個這樣的地方,我們住過去,我天天陪着你。”
陸靈蘊笑了:“你不上班啦,小周總?”
他忽然朝她壓近,聲音低醇,撩得人心悸:“班,上夠了,可有些還沒夠。”
對上他藏笑的鳳眸,那張本就蠱惑人心的臉竟一時讓她移不開眼,腦子裡不自覺就浮現出他那晚接近失控,又極力忍耐的樣子,瘋狂而又撩人。
她垂下眼,輕輕說了聲:“好”。
即便是個執念,也想答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