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裡。
“這層是什麼玩意兒?”一顆蛇腦袋微低頭,望着透明的結界,問道。
“人類修士的術法。”另一顆蛇腦袋答道。
同時,粗粝的蛇尾,狠狠地砸過去。
砸過數下後。
“咔嚓——”
結界碎裂,化成星點熒光,逐漸消散無蹤。
結界雖弱,但為慕峤争取了些許時間。
他逼出了蕭意珩體内毒素。
淡色的紫霧,從指尖溢出,潰散消弭。
慕峤撤回雙手,将已然昏迷的師尊放穩在地。
他提起腳邊的誅邪劍,擡腳前行數步,擋在前方。
一手橫在身前,一手在腰後捏符掐訣,往身後步下結界。
望向妖獸的眸光森冷而充滿戒備。
五頭蛇,仙門風物志有載,乃是未修出八頭的八頭蛇。
此妖獸修行未成,依然不容小觑。
開了靈智,能人語,應當有不低于六百年的修為。
元嬰期修士,尚有可能與之一搏。
“小修士模樣這麼俊,”柔媚女聲的蛇頭眼珠子放光,蛇信嘶嘶,“烤着吃味道一定很好吧。”
話落,蛇口大張,滾燙火焰登時從獠牙間噴薄而出。
電光石火間,慕峤倏地騰躍至半空,指間掐訣疾若奔雷,死死地按住劍鋒。
凜冽劍意霎時蕩開,化為一面淡藍色的屏障,隔絕灼人熱浪在外。
烈焰炙熱至極,薄霧彌漫的深淵,被照亮了一方天地。
慕峤渾身緊繃,按住劍鋒的手指,在烈火攻勢下,微微顫抖。
其他蛇腦袋眼見這火勢不能耐慕峤何,互視一眼,紛紛立起加入戰局。
五股猛烈火勢,在藍色屏障前,彙聚成一股。
刹那間,滔天熱浪沖擊而來。
被阻隔的火焰,在不大不小的屏障表面鋪展開去。
淡藍色的屏障岌岌可危,幾要被火焰裹住。
火舌卷過屏障,快要舔上慕峤的眉毛。
時間流逝。
慕峤額頭緩慢沁出汗水,鬓發微濕。
内府丹田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湧出,流經奇經八脈間,前赴後繼湧向掐訣的手指。
可他畢竟修為有限。
體内靈力不斷在消耗,總有被耗盡的那一刻。
抵抗如此之久,他已是強弩之末。
築基期的修士,能抵擋高階妖獸的全力一擊,已是不可多得。而他抵抗至此,傳揚出去,隻怕無人信。
大蛇見烈焰重重下,慕峤仍安然無恙,心中焦躁,兩個蛇頭嘴巴一合,緊接着噴出濃烈的紫色毒霧。
粗長的蛇尾,狂躁地擺動甩打,抽打一聲聲落于深淵絕壁。
石壁劇烈震動,松動的石塊,紛紛如雨滾落。
瞬時間,深淵裡火光沖天,毒氣彌漫,亂石淋漓,煙塵四起,呈現一片烏煙瘴氣的景象。
屏障隻能阻隔一部分毒霧。
紫霧輕薄似紗,不消多久便漫延至慕峤的唇鼻間。
避無可避。
毒霧湧入肺腑,片刻慕峤的四肢便逐漸綿軟,手指也顫動得愈來愈厲害,幾要握不住長劍。
同時,崩飛的亂石,不斷砸落于他身上,疼痛難忍。
靈力越來越有耗盡之勢。
慕峤渾身發軟,隻恨少生了一雙手,火燒眉毛時刻,沒能運轉靈力逼出毒素。
眼皮重若千鈞,他快要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
他真的好累。
好累。
他快堅持不住了。
要不,就這樣算了吧。
生又何歡,死亦何懼。
觀望前生,無人歡迎他來到這世間,他的降生本就是一個錯誤。
死了,正好一了百了……
他意念薄弱,掌中長劍一歪,屏障前的烈焰,瞬時從側面掃過,朝他身後的結界卷去。
瞬時,他瞳孔驟縮,心跳得厲害,昏沉疲憊的神智,蓦然驚醒了幾分。
持正長劍,他咬牙拼死加固了屏障。
他不能倒下!
若他倒下,有誰來護身後的人。
持起掌中長劍,可以為誅殺鬼祟,屠戮惡邪,可以為長生大道,揚名千古,也可以隻是為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劍在人在。
作為一個劍修,隻要長劍在手,他便要戰到最後一刻。
至死方休。
思及此,他四肢百骸登時湧現一種從未有過的、難以言喻的感受。
他悟了!
阻遏多時的境界瓶頸,咋然而破!
自引氣入體後,他煉氣、築基一氣呵成,修煉之途高歌猛進,可築基圓滿後,遲遲無法突破至金丹。
現如今,窮途末路之時,他終于勘破心境,即将突破。
心潮澎湃之時,他倏地瞥見,一抹青色的身影,翩然躍至于身側。
很快,結界裹住了兩個人,将毒霧隔絕在外。
毋庸多言,蕭意珩立時朝慕峤使了張清神符,令他暫時不被毒氣侵害。
随後,揮劍掐訣。
磅礴劍意豁然形成一面金色屏障,擋在慕峤身前。
慕峤定定望去。
容貌隽秀的青年,嘴唇蒼白,微亂的青絲如墨,潑散在纖瘦的腰間。
雙眼縛白绫,更襯得他眉鬓清雅,氣質楚楚。
見蕭意珩醒後,以白绫遮眼,加入戰鬥,一顆蛇腦袋驚訝道:“他怎麼昏迷醒來後就瞎了眼?”
聲音若稚童。
蕭意珩火大,回嘴唾罵:“你才瞎了眼,你全家都瞎了眼!”
别看表面牙尖嘴利,其實他心裡怕得要死。
媽呀,是蛇,還是會說話的蛇!
他兩股戰戰,自我催眠。
沒事,隻要他看不見,這就不是蛇!
這個是隔壁鄰居家的熊孩子,就倆字,欠揍!
“真是不怕死,快成我腹中之餐了,還這麼嚣張!”
蕭意珩催眠失敗,腿抖得更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