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木蘭頻頻點頭,韓淩的戰略部署确實沒錯,六鎮兵士各個都是血裡殺出來的。
不過大業朝廷也不都是吃白飯的,總歸能有一個兩個靠譜的吧。
她看向沙盤的上方,那一大片的空白,不由地歎了口氣。
花老爹也注意到了女兒的目光,老眼渾濁。
“從前,我們是為國征戰、一心向北,而如今卻要将箭鋒對準了平城和洛陽。”
木蘭沉默許久,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和爹娘不同,和老段齊泰不同,和韓淩慕容颢也不一樣。
她是個真正的外來客,來自另一個時空、另一段歲月。六鎮不是她真的家鄉,她對朝廷也并無感情,一點都沒有。
她内心深處,花木蘭的影子越來越淡了。
“阿爹,這兩年氣候不好、民生艱難,百姓不是不能體諒朝廷。”
能體諒的要體諒,不能體諒的也必須體諒。
“可我在洛陽,看到的聽到的卻是全然不同的情景,高陽王和河間王鬥富,就他們一個人的仆人就有六千,專供宴飲時取樂的歌舞伎,也有五百人之多。”
三個孩子連連發出驚歎之聲:“五百人?!”
“不僅如此,聽說他們府上的水井都是用玉石修砌而成,不僅打水的罐子是用黃金打造,就連汲水的繩子都是用五色的絲線編織的。”
他們這些窮人,就連做夢也最多以為公子王孫是用金碗吃飯。
誰想到人家吃飯喝酒都是水晶缽、瑪瑙琉璃碗、赤玉卮。
“我們的戰馬都用來打仗的,精心愛護甚過于自身。可他們府上也養了許多西域駿馬,純銀馬槽,馬身上的配飾也都是黃金制成。”
花木蓮忍不住說:“木蘭,你去洛陽不幹别的,淨打聽這些?”
“阿姊,我這麼多話,重點是這個嗎?”
鄧沖忙說:“小姨,我也會養馬,我養的馬最好了,我以後能去洛陽養馬嗎?”
木蘭彈他腦門:“養什麼馬,我看你像頭馬。”
花老爹默不作聲了半晌,拄着拐棍走了。
木蘭歎氣:“老爹這是傷心了。”
心灰意冷的那一刻所有的失望都不值一提。
*
懷朔士卒的能力,真是遠遠超過木蘭的想象,想想也是,這裡不是預備役,就是退伍老兵。
可見如果當初大家真心想要抵擋,懷朔絕不至于三天就被攻破了。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
倒也有一些人,對她女子的身份有些瞧不上眼。她也不與他們多啰嗦,咱們真刀真槍來一場,打仗可不是靠嘴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齊心。
段兀塵說:“又跑了兩人。”
“無所謂,各為其主。”
老段為難說:“可是韓淩那邊會以為咱們左右逢源的,覺得是我們故意放走報信的。”
之前局勢還未穩定,大家同仇敵忾,倒算是摒棄前嫌、擰成一股繩子。
如今挾大勝之勢,内部隐藏的一些矛盾都會慢慢暴露出來。
“他們還有心思管我們,真是閑得慌。”木蘭面無表情地說,“這次五原白道大戰,他們自己搶功就鬧不明白了。”
賀抜明月敕勒部的人,也頗有微詞。
不對,頗有微詞那是文化人的說法,敕勒部沒啥子文化,簡直是破口大罵了。
“還好咱們沒去,費力費命不說,搶又搶不過他們,拱手讓人我還咽不下那口氣呢。”
如果韓淩處理不好這件事,矛盾積攢下來,日後有的是麻煩。
突然,齊泰推門而入,掃了眼屋子,快速走過來。
“我這邊有一個大消息。”
“快說。”
“慕容颢兄弟準備要在白道截殺韓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