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受了傷,這個唱詩班小孩仍舊處于一種呆滞的狀态,沒有絲毫正常孩童該有的害怕反應。血滴落在純白無瑕的翅膀上,觸目驚心的傷痕與“天使”空洞無物的雙眼形成鮮明的對比。唯有那張小小的嘴巴仿佛被植入了某種固定的程序,不受任何外界幹擾地開開合合,重複吟唱着音調古怪的洗腦歌曲。
“你、你們是誰?!為什麼沒有接受聖歌的洗禮?”
劫後餘生的黑袍修女顧不得自己此刻儀态盡失的狼狽,她粗暴地推開手邊的小孩,刻薄的雙眼惡狠狠瞪向眼前的礙事者,神情陰沉恐怖。
作為怪談文明最虔誠的狂信徒,修女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由她主導的傳教儀式。同時她也有百分百的自信,任何人類,哪怕是擁有饋贈道具的生存者,都不可能逃脫“神”的傳召。
藍聯會晚宴上每一位幸運兒,都是迎神會精挑細選後供奉于神的絕佳祭品。
心急如焚的修女轉頭朝自己的内應怒吼道:
“羅伯特!你個沒用的混賬玩意!還不快點滾過來把這兩隻被神明摒棄的臭蟲給清理掉!”
被當作下仆般呼來喚去的金行基地總指揮長沉下了臉,他早已向怪談文明獻上忠誠,此時倒是沒怎麼受到污染的影響。隻是坐在高位上多年,乍然被個不知名的小喽啰頤指氣使,羅伯特敏感的自尊心頓時受了刺激。
奈何受制于人,善于隐忍的羅伯特到底低了頭,勉強咽下了這口氣。
兩人之間的龌龊被觀察多時的詹人羽琢磨的大差不差,結合方才偷聽到的羅伯特電話,美豔的青年眨了眨眼,決定給這場不穩定的同盟關系來一次挑撥離間——
随着又一顆制造幻境的百相彈珠在詹人羽手中消散成埃,羅伯特眼中黑袍修女的面目再次變得猙獰起來,眼底掩藏不住的鄙夷、不屑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紮在心口,徹底戳破了他懷揣的美夢。
明明投奔怪談文明,追求的是真正的大權獨握,但是此刻迎神會成員惡劣的态度已然說明,哪怕改換陣營,作為背叛者的自己也不過是别人棋盤上微不足道的棋子。
這樣尴尬而又絕望的境地,羅伯特早有所覺。隻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上了賊船的他就像是一名梭/哈了全部的賭徒,結局要不是一夜暴富,要不是傾家蕩産,再也不存在别的退路。
“叛徒、雜碎、懦夫、垃圾……”
修女喋喋不休的辱罵萦繞在耳邊,就跟趕不走的蒼蠅似的,吵得羅伯特頭暈腦脹。之前他總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迎神會對待自己這個基地總指揮長的态度沒有絲毫尊重,現在細想,這群狂信徒怕是早已不把自己當作人類,從精神到肉/體更加偏向以人為食的冷血詭異。
自诩為怪談文明代言者的迎神會從來眼高于頂,不把區區人類的他放在眼裡。
想明白這點後,羅伯特頭一回對自己的背叛行為感到了一絲後悔。雖然都是當别人手裡的傀儡,再怎麼說妻子背後的家族還會給與自己明面上的尊崇,現在被一群瘋子拿捏住命脈,他為之奮鬥的一切都将化為烏有!
或許、或許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拯救一下?對了,迄今為止知道自己是内應的知情者并不多,除了迎神會與他接頭的神秘上線,就隻剩下眼前這名負責潛入藍聯會執行任務的黑袍修女。
殺了這個抛卻信仰與同胞的“怪物”,切斷和迎神會的所有聯系,自己應該還能維持住現在的地位。
被百相幻境蠱惑的羅伯特殺心漸起,他壓根沒有注意到,黑袍修女早就懶得繼續支使他這個無用的膽小鬼,轉而專心去處理詹人羽和時晝這兩個不受洗禮的“異教徒”。
在她的指示下,領唱少女的歌聲更加嘹亮,音波攻擊的區域也更加廣泛,甚至波及到了大廳的外圍,連帶着一群負責安全的燈塔士兵也跟着迷了心智。
奈何修女最想清除的兩隻“小蟲”依舊毫無反應,怪談對人類傷害最大的精神污染仿佛在此刻失去了效力,她完全感應不到詹人羽和時晝兩人的san值發生任何波動。
隻是迎神會的任務必須完成,哪怕是犧牲她的性命。
别無選擇之下,險些氣炸了肺的黑袍修女咬牙舉起手裡的聖經,仿佛破釜沉舟般朝着領唱女孩脆弱的頭顱砸了下去。
那本厚重的聖經書如同一塊沉甸甸的磚頭,修女高高舉起,眼神中閃爍着理智全無的癫狂,濃烈的惡意包裹住無知無覺的少女。刹那間時間仿佛停滞,書本與頭骨相撞的沉重聲響,恍若死神揮下收割生命的鐮刀,無情宣判了受害者悲慘的命運。
鮮血四濺,慘不忍睹的畫面讓詹人羽瞬間瞳孔微縮。
誰也沒料到黑袍修女會突然反目,攻擊自己手裡最大的王牌。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本應倒地不起的領唱女孩,遭受了這足以緻命的一擊後,竟然奇迹般地站立在原地,滿頭鮮血淋漓,卻仿佛感受不到絲毫痛楚。
嬌小的少女既不呼痛,也不試圖躲避傷害,紅涔涔的血液綻開出地獄裡的凄美之花,在象征無瑕的白色聖袍上肆意侵染,将她從聖潔的天使澆淋成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血人怪物。
【叮鈴!】
女孩停止了吟唱,但是緊接着,令人倍感熟悉與恐懼的電子播報聲從她的口中緩緩傳送到每一名怪談遊戲生存者耳中:
【特殊怪談遊戲——尖叫娃綜即将開啟,請所有生存者做好進入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