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的會沒開完,他這個火行最高指揮官的工作彙報就不會完。
難得在現實世界不用跟首席形影不離,詹人羽頓時覺得空氣中的壓抑都驅散了不少。季海礁給羅家人衛家人安排的住宿是一間封閉性良好的獨棟小樓,十幾個房間都是統一的雙床标間,條件算不上多奢華,但是幹淨舒适還是可以保證的。
末世當頭,羅家和衛家也不會慣着後輩子孫的享樂脾氣,跟着長輩出來打下手見世面的幾個少男少女都沒敢表示出任何異議,唯有衛家目前年齡最小的孫子衛天寶正因為床鋪被褥不夠軟和,送來的食物沒有剔除蔥姜蒜而委屈落淚。
他也不是那種熊孩子式的嚎啕大哭,那張瓷娃娃般嬌嫩的包子臉此刻擠出了褶皺,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噙滿了晶瑩的水珠子,要落不落的挂在長長的睫毛上,無端惹得人心疼憐愛。幾個年長些的堂兄堂姐都緊張地圍着他轉,又是勸又是哄,這才沒讓小娃娃的淚腺決堤。
“這是怎麼了?天寶怎麼哭成了小花貓了?”
羅恨美幾人一進廳堂,就瞧見了小輩們忙不疊的慌亂樣,惹得羅大當家忍不住挑了挑眉,目光也随之轉移到人群焦點的衛天寶身上。十來歲半大的孩子縱使受了天大的委屈,卻還是強忍着淚水,乖巧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長輩的作主。
倘若子孫心重的婦人見到此情此景,心都恐怕被軟化了。奈何眼下衛天寶面對的,是羅家心腸最硬最偏的羅恨美,她也沒急着上前安慰,而是指着小輩中年齡最大的衛月道:
“你來說。”
小姑娘一愣,随即低頭恭敬應道:
“隻是天寶弟弟的過敏症又犯了,小事罷了,我和幾個阿兄阿弟自能處理,羅家姑婆無需挂心。”
羅恨美點了點頭,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的确不值得她放在心上。左右衛家的孩子自有衛家的人照料,她們羅家與衛家再怎麼相親,也不能越俎代庖替人家管理小輩。
更别說羅衛兩家,中間還橫着過去那麼一樁子禍事!
倒是身側的衛恒甫對這個嬌氣的小侄子多插了幾句嘴:
“你這小身闆,過敏的東西也忒多了點,出門在外,能忍則忍吧!小月、天意多照顧着些,回頭家去了你們九嬸自然會上門道謝。”
“五叔太見外了,吩咐一句就好。”
衛五搖了搖頭,他本就不想帶這麼小的侄子出門受罪,奈何衛九夫妻對獨子寄予厚望,打聽到他們要去首都述職,不管三七二十一哭着鬧着非磨着他把衛天寶帶上。這孩子打小就是嬌生慣養,入口的東西都挑嘴的很,現在在外吃了苦頭回去跟他那對不講理的爹媽一哭,又要埋怨到他這個五哥頭上。
小插曲一過,羅恨美無視衛恒甫的苦笑,讓他自去照管衛家的孩子,轉頭帶着詹人羽幾人上了樓。
羅家跟來的小輩數量并不多,最有資質繼承家主資格的兄妹一左一右随伺在羅恨美身邊,都是羅家近親送來的孩子,羅恨美精挑細選了幾年,方才選出這麼兩個沉穩有主見的候選人。
見到詹人羽本人,這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少女表現得也是滴水不露,既不過分親近,也不顯得生疏。羅家人都知道家主這個丢失了七年的養子,雖無血緣關系,迫切想要博取家主好感度的兩兄妹也心甘情願喊了詹人羽一聲“羽哥”。
詹人羽自然禮貌回應,能從百來十個孤兒中一眼挑中他們三兄弟,養母的眼光永遠值得信任。等到羅恨美将兩個小輩打發去了樓下,方才盛氣淩人的美婦人陡然間換了一副面孔,抱住失而複得的長子淚濕滿襟,聲音幾乎打顫:
“你這讨債的東西,這幾年究竟藏去哪裡了!”
有些手忙腳亂的青年在母親聲嘶力竭的質問聲中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