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夜笑了。
上勾的唇角昭示着詭物不錯的心情,祂想起小寵物提議的捉弄遊戲,用在不争氣的手下身上,不失為一個打發時間的絕妙創意。
“解釋不清,十分可疑。”
監考教師肅殺的目光鎖定在考生古力身上,仿佛浸潤在污穢之中的邪祟法師,那條被血腥澆築的長條教鞭在空氣中飒飒揮舞出恐怖的血花。不遠處桌子上一個全身透明的玻璃瓶随着血鞭的舞動,仿佛被不可抗拒的力量牽引,開始緩緩地飛向神色不善的監考官。
透明玻璃瓶很快在監考官的手間停下,猶如懲罰的預告,前所未有的壓力幾乎壓垮了早已不是血肉凡胎的古力。
祂忘記自己早已不會哭,不會笑,更不會死,不會痛。但是在近乎失聲的驚恐中,滿腹惡意的“大哥”從存儲了惡心綠色粘液的玻璃瓶中撈出兩顆古怪的眼珠子,在古力還沒反應過來的間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了對方完好無缺的眼眶裡。
古裡古怪的翻白眼球迅速擠兌掉古力原本的眼睛,整個過程隻産生了輕微的酥麻痛感,但是對于島主級别的詭異來說,輕柔得約等于隔靴搔癢。
實際上就算真的被大卸八塊,以怪談島主變态的再生能力,不出個把月又能再塑出一副新的軀殼。如果圖方便的話,搶别的詭殼子做臨時替代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如今被替換掉的東西不過兩顆無關命門的眼珠子,古力頓時松了一口氣,時刻準備等死的僵硬詭身都跟着放松了不少。
下一秒,驚惶無措的表情重新回歸到祂的臉上。
被替換後的視野再也不是滿面看不懂解不出的數學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字迹清秀,格式工整的解題答案和步驟。從開始可以靠蒙混點分數的選擇題,到後面憋不出字的分析證明大題,就像是同一個空間内還存在另一名考試的數學高手,看不出任何瑕疵的答案不間斷刷新着,幾乎覆蓋住整張試卷的空白部分。
“1号考生,請繼續答題。”
冷不丁的提醒把一副見詭了表情的古力喊回了神,祂再蠢也知道不能在考試期間詢問監考官為什麼自己的試卷上會長答案,隻能自個拍了幾下自個的腦袋,裝作突然開竅的模樣,在潔白的卷面上奮筆疾書起來。
祂也不再需要思考題目的難易,有誰替祂“負重前行”,二百多次都沒能通關的可憐島主這一回答題的速度就跟沖天的火箭似的,從0到100全部完成,幾乎隻耗費了一半多的考試時間。
比起和看不懂的數字大眼瞪小眼熬到考試結束,這次古力甚至有閑心把整張試卷檢查一遍——檢查是否抄錯數字,是否畫錯符号。
其實祂更想要提早交卷,奈何作為監考教師的時夜一個殺意凜然的眼神掃過來,張狂的詭火少年隻能乖乖聽話,憋屈地留在原地摳題目的字眼。
祂還不知道的是,一牆之隔的灰敗房間内,華夏隊的濟濟人才早早完成了樓下教室的拆裝任務,在詹人羽的指揮下進入到新建好的考場進行最後的補習班考核。
必須趁着詭異“書老師”因為領地被人為破壞,無能狂怒的空隙鑽遊戲的空子脫離這個怪談。
知曉“最困難的考核方式”的具體信息後,詹人羽就對所有同伴傳達了自己的決定——無視聽起來就是坑貨的“考試秘籍”,轉用迂回的形式破局怪談的生路。
想要順利離開補習班,就必須掌握百分百珍藏的秘籍。但是證明掌握秘籍的方法,就是在最後的考核中獲得滿分。這就意味着,在規則的認知裡,滿分=掌握秘籍,因此詹人羽他們隻要舉行一場人人都是滿分獲得者的考試,就能證明所有華夏隊員都擁有了離開補習班的資格。
為了造出這麼一場由人類主宰的考試,詹人羽決定利用詭異時夜在怪談遊戲裡的高位格。
首席“臨陣脫逃”,讓一隻惡詭頂替他好不容易在怪談裡撈到的優勢身份,絕對不是什麼無的放矢的舉動。
噩夢級遊戲的詭異BOSS,位格對于整個怪談文明來說,太低太低。作為能在新人局遊戲中以碾壓姿态出場的高級詭異,百相鏡這個普普通通的非人形BOSS在祂眼裡差不多就是一盤沒什麼滋味的小菜,連上桌的資格都不夠。
僅比百相鏡高出一個位格的“書老師”,縱然有規則對核心BOSS的偏袒,面對時夜的時候依然沒什麼太強的反抗能力。因此,唯一不會被百分百詭異BOSS幹擾的安靜考點,隻有樓上這間獨立運轉的禁閉室。
有首席時晝留下的後手,詹人羽直覺相信作為替代品進入這個怪談世界的時夜會拒絕自己的求助。甚至于如果自己願意放下自尊曲意逢迎,這隻心理扭曲的惡詭絕對會格外享受獵物的低頭。
就跟過去數次在金絲雀面前孔雀開屏般炫耀實力的首席一樣,變相的激将法足以驅使詭異滿足詹人羽的心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回到故鄉身後有了實打實的底氣,青年高傲的脊梁骨挺得梆硬,就是不想與上一輪遊戲中數次追殺自己的詭東西說幾句軟話。
甚至于提要求的時候,詹人羽壓抑許久的怨氣值呈幾何級速度暴增,悉數噴灑在嘴皮子上喜歡占便宜的詭異頭上。以至于當那隻虔誠的敲鐘烏鴉撲騰着翅膀曆經千辛萬苦趕來觐見自己的神明時,眼前所見的就是這麼一幅辱神罵詭的荒誕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