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在衛生間裡磨蹭了很久,久到向來對捕食很有耐心的詭異都冒出點破門而入的沖動。
卡着“戀人”不耐煩的臨界點,詹人羽開門走了出來。
詭異細細打量,沒能從那張精緻昳麗的臉上找到半分對自己的恐懼。不老實的小寵物就算即将被主人剝開心肝,也能面不改色地掩住所有私下的籌謀。
隻待時機成熟,給予黑心腸的惡詭緻命一擊!
“戀人”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上前強勢摟住專屬于自己的獵物。
再次落入詭異沒什麼溫度的懷抱,詹人羽反常地沒有表現出抗拒,他就如同真正被馴服的家養寵物那般任由“戀人”攬住自己的腰肢,親密無間地走入屬于夜晚的卧房。
鎖扣剛被搭上,詹人羽就被憋了一肚子火氣的“戀人”反手公主抱起,如同丢包裹那般毫不留情地将人抛上了床。
床鋪仍舊保持着昨夜的淩亂,被褥在身下翻飛,就如海浪一樣起伏,而詹人羽卻像是汪洋裡的一葉孤舟,詭物狂風驟雨般的力道施展下來,劇烈的撞擊讓他一時間頭暈目眩。
冰冷刺骨的寬大手掌以不容掙脫的強硬姿态攥住青年的腕骨。感受不到血液流動的溫熱,詭異的掌心就像是極地冰霜覆蓋住的石塊,不僅硬,更是透出令人膽寒的死氣。
被壓制的詹人羽微微張開唇口,似乎想要說點什麼。完全不給小寵物搞事的機會,“戀人”在直播間觀衆瞠目結舌的表情中,極其體貼地将床頭櫃上還處于自閉狀态的詭鏡拿到詹人羽面前:
“睡前要照鏡子是吧,寶貝?安心照,我保證這回出不了岔子。”
“……”
詹人羽一言難盡地看向詭異那張格外欠扁的臉。
祂嘴角微揚,眼中閃爍着得逞後的狂妄笑意,仿佛偏離的劇情終于被拉回到正軌,而祂這位導演可以将一切掌握于手。
直播間也跟着擔心起詹人羽的安危,眼下“戀人”占據上風,祂若是鐵了心想置人于死地,詹人羽手裡也就隻有人骨命哨可以用來搏一把。
隻是先不說丙下級道具對怪談boss能起到多少控制作用,一旦彈盡糧絕,詹人羽根本沒有希望熬過第三日的異變點。
可是現在不使道具,怕是連今夜也渡不過。
觀衆們左右為難,怎麼看,眼前的情況不過是早死一點和晚死一會的差别。
“還是用命哨保命要緊,詹小哥剛剛在衛生間裡都做了安排,隻要能熬過今晚……”
“那個安排根本不靠譜吧我覺得,不過也正常,詹人羽根本沒拿到書房的線索。”
“沒錯,我去秦觀泉的直播間看過了,書房線索涉及到本輪怪談的核心,拿不到等于線索鍊缺了關鍵一環,僅憑小聰明是沒法最後通關的。”
“樓上的意思,是詹人羽死定了?”
“我可沒說得那麼絕,隻是有時候人能不能活命,的确得看運氣。畢竟誰能想到會從天而降一個消化房呢?”
“唉……詹小哥就是太倒黴了。”
又是一輪觀衆們的唉聲歎氣,自從怪談文明降臨藍星,這種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歎息聲就在生存者的直播間裡沒停歇過。宣傳人員真的很無奈,就算想要合理引導,這幾年也着實沒什麼足夠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怪談遊戲推動的進度,卡的實在叫人心寒。
詹人羽不動聲色地接過詭鏡,按照規則将臉照進碎裂了一大半的鏡面。“戀人”強健的手臂撐在床上,身體微微向前傾斜,冷冽而銳利的眼神居高臨下欣賞着獵物被無語到的不爽表情。
懶得搭理這不懷好意的詭東西,詹人羽強迫自己忽視“戀人”存在感極強的專注目光,轉而去觀察被折騰到半死不活的詭鏡。
似乎完全失去了活性,曾經強勢釋放出精神污染的詭物此時虛弱的就像一面普普通通的玻璃鏡,除了映照出詹人羽略顯憔悴仍難掩韻味的面孔,再也掀不起半點風浪。
甚至連鏡中的倒影,都不再是對詹人羽橫鼻豎眼的鏡像詭。
那家夥也被“心上人”傷到了根底,無論是詭體上,還是精神上。
許是詭異的震懾作用太強,今夜的照鏡環節進行得格外風平浪靜,竟是真如祂承諾的那樣,什麼意外都沒發生。
一切就仿佛是暴風雨前的甯靜。
拖延時間沒有任何意義,詹人羽放下詭鏡,一隻手仍處在詭異的掌控之中。祂惡意把玩着新尋到的玩具,時不時加重捏揉的力道,好像下一秒就會碾碎獵物脆弱的腕骨。
對這種假模假式的威脅,詹人羽不過擡了擡眼皮,一臉“你就這點能耐?”的不屑。
想當初,首席至少敲斷了幾十根頂級懲戒道具,才勉強讓他學會面上的恭順。
至于心上的絕對臣服,那是下輩子也不可能見到的。
小寵物很不配合,自覺溺愛度滿分的“主人”報以寬容的微笑。
祂攤開自己爬滿裂痕的手掌,不容置疑将小寵物明顯小了一圈的部位納入中心。冰冷的掌心與濕熱的手背無縫貼合,暧昧的溫度開始不受控地交融傳遞。
指尖輕輕滑過青年每一塊如玉石般精心打磨過的指關節,格外旖旎地與人十指相扣。孟浪的挑弄姿勢引來詹人羽條件反射性的一顫,随即露出難以言喻的厭惡表情,交纏到仿佛被鎖住的兩隻手立刻展開了暗中的角力。
一個想要掙脫,一個故意不肯放手。
比起詹人羽憤怒的咬牙啟齒,“戀人”的神色透着股漫不經心的随意。祂控制着力度,與心儀的小寵物玩起了不動聲色的拉鋸戰。
人類的軀殼過于脆弱,隔如天塹的實力差距讓詭異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抹殺詹人羽的全部。
但是在與青年的拉扯博弈中,祂品嘗到另一種興緻盎然的趣味。
尤其當那雙妖冶的桃花眼含恨瞪向自己時,全身的邪念仿佛都被撩撥得滾燙。兇殘的怪物恨不得立刻咬開青年的頸動脈,用新鮮的血肉滿足欲壑難填的饑渴。
這種嗜虐的癖好往往隻在腦海中存在幾秒,又會被對方出乎意料的行為勾起新的探究欲。
幾次下來,詭異竟然真的有點舍不得将人殺了。
既存了猶豫,祂幹脆逗弄寵物消磨下時間,且看詹人羽今夜的破局手段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