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路旁嘔了一陣，姚烨隻當是因為家人的冷漠絕情關系，而不是别的原因。

然而這天夜裡，和前面幾天不太一樣，前幾天姚烨雖然夜裡也會難受，會渾身發冷，可這天似乎有點不同，即便他蓋上了後面被，即便他額頭都熱出了冷汗了，然而他還是覺得冷，不是皮膚表層的冷，而是另外一種，像是他的身體裡有一個巨大的冰塊，冰冷的寒氣彌漫在他的骨頭縫裡，不管姚烨找什麼方法，都無法将那道蝕骨的寒冷給驅散開。

這一個晚上，姚烨基本四五點才睡，隔天又六點多醒來，連兩個小時都沒有睡到。

起床去洗臉，站在鏡子前，姚烨盯着玻璃鏡的那張倆，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他想這是自己嗎？他知道自己皮膚是比常人白一點，但過往都是健康的白，而不像是現在，那種白，都可以都慘烈和瘆人來形容了。

像是下一秒，自己就這麼倒下去，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都有可能。

姚烨并不是怕死的人，但他卻又相當惜命。

惜命和怕死，起碼姚烨這裡他不認為有沖突，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随意來傷害自己。

别人傷害了他，他決計不會讓自己沉淪在悲痛中，他會馬上站起來走出來。

因而即便是遭遇被侵犯的事，姚烨也始終沒想過是自己的錯。

他是人，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他不過是想要想往上面走。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他就是想要更多，想要權勢，這是人之常情。

憑什麼别人可以要，他就不能要。

他要了，就要遭遇别人的出賣，這不公平。

姚烨低頭洗了兩把冷水臉，手掌拍在臉頰上，好讓自己看起來臉色有血色一點。

今天沒太多事，身體看來是出了狀況，姚烨于是去了醫院一趟。

到醫院後，醫生基本認識姚烨，很難不記住姚烨，哪怕姚烨是名beta，他的容貌太過突出了，何況他不是beta，他是alpha，還是信息素有缺陷的alpha。

光是姚烨的臉，都讓人能一眼就記住。

姚烨坐在凳子上，和醫生說他身體的情況，他省略了重要的情況，比如不久前他和另外一名alpha睡過，他不認為自己現在身體的透骨冰冷，和對方有什麼關系，估計是什麼時候着了涼，加之這些天他都沒怎麼睡好覺 ，也就是感冒受寒之類的，醫生開點藥就行，實在不行，那就打針或者輸液。

醫生是名alpha，不過他這裡接待的病人，卻什麼類型都有，alpha，beta，或者是omega。

聽姚烨的描述，一開始醫生是認同他的意思，多半是感冒，但後面又聽到姚烨提及到，偶爾他會不舒服想要嘔吐，但又不是肚子不舒服，他說不清楚那是怎麼回事，是忽然間，覺得難受，因為難受到嘔吐。

“我和家人關系不怎麼好，昨天回家了一趟。”

姚烨多說了兩句。

“你和他們一起的時候，會不會想要吐？”

“不會。”

離開後，我一個人在路上走，周圍沒什麼人，忽然間就吐了起來。

“似乎是人少的地方會難受，人多的話，比如現在，就沒那種太想嘔吐的想法。”

“一個人在家裡？”

“也有點但不嚴重。”

姚烨擡起了手，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在看，醫生也注意到了，姚烨表情看着正常，但他的手在細微的顫抖，他整個人坐在那裡，眉目裡染了點笑意，隻是這股笑意，又怎麼看怎麼蒼白的孤寂，一個alpha，有缺陷導緻信息素消失的alpha，不知道怎麼回事，醫生竟覺得眼前姚烨表現出來的一幕太過熟悉了。

而那些熟悉的病情，或者說是情況，都不能說是病情，都是隻會出現在omega們身上，而且還是有戀人，被标記過的omega身上。

醫生将怪異的念頭給甩開，隻有omega才會被标記，beta無法被标記，身為一名alpha，就更加不可能了。

唯一的……

那種百萬分之一的可能，起碼醫生從醫到現在，是從來沒見過，包括傳言什麼的，也都非常少。

甚至醫生都不免懷疑，那種能标記任何群體的特殊性别，也許根本就不存在。

連傳言都少的存在，醫生怎麼都不會将那個和姚烨這名alpha聯系在一起。

人的身體，有時候就是這麼脆弱，任何的病症都可以出現。

從頭發，到手指甲，人體的每個地方，都有許多病症，有的疑難雜症，記錄裡都還不會有。

“我先給你開點藥，你吃個三天，如果情況沒有好轉你再過來打一針。”

“好，謝謝醫生。”

姚烨拿着手機走出診所，他來的時間早，可醫院裡依舊有不少病人了，多數的人都是家人朋友陪着，少有單獨一個人的。

姚烨在手機上付款，跟着去藥房拿藥。

拿了幾包沖劑和藥片，姚烨走出醫院，陽光刺目，三十多度的高溫，到處都開着空調，街道上走動的行人都相對不多，姚烨忽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寒意消散了一些後，再次席卷而來。

快速打車回家，喝了一包沖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馬上就有了點效果，起碼沒有那麼冷了。

中午姚烨困倦，眯了會，到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有人給他打電話，對方是個beta，要說彼此關系多好，算不上，但偶爾會聚一起吃個飯什麼的。

姚烨倒是無所謂和誰來往，alpha，beta，或者omega都行，在他這裡，從來不會把人分什麼階層等級，他的眼裡，大家都是一樣的，有錢沒錢，長得好看亦或者是朋友，都差不多，但似乎也就他一個人這麼想，别的人，在出生那一刻，就将自己和外面的大家給劃分了位置。

将人分為三六九等，alpha們是在上面的，omega中間，最後的是beta。

而姚烨這個沒有信息素的alpha，即難以走進到beta的群體裡，又難以被其他alpha們給接納。

他就處在兩個群體中間的邊緣夾縫地帶，以前他會認為隻要他積極點，總能進去一邊，事實殘酷地一次次地告訴他，不可能。

尤其是在企圖往上爬的過程裡，他覺得靠本事能力就可以，卻結果，他還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而那個代價，他給了，卻沒有任何利益。

他當然不是想靠賣身來換取好處，他從來不會走這條路，就是覺得，自己平白無故遭遇一場，那場事情裡，似乎從頭到尾，任何一方都獲得了他們想要的，唯獨他這個當事人，什麼都沒有拿到。

便是真有給他，他也不會要，隻是偶爾想到會覺得更好笑罷了。

接通電話，和電話那頭的beta朋友聊了兩句，對方前些天一直都在忙碌，近來空閑了，想到了姚烨，正好那邊打牌缺一個人，因而把姚烨給叫了過去，算是湊個人頭。

姚烨說不上是來者不拒，一個人待在家裡，總覺得過去不算大的房間，忽然間變得異常空曠起來，空曠到偶爾姚烨都覺得太過孤獨了。

答應下來，姚烨嘴巴裡沒味道，在家裡翻找一遍，找出點冰糖吃到嘴裡。

走出門，趕去一家茶樓。

等姚烨到的時候，三個beta都已經提前坐好了，都是偶爾會一起玩的人，三人見到姚烨，打電話那人立刻就沖他招手。

如果隻看外在的話，會下意識覺得姚烨是alpha，隻有alpha才有這種張揚和傲然的氣勢，然而一靠近姚烨，發現他身上什麼信息素味道都沒有，于是許多人又會誤會他是beta。

當初beta朋友陳銀就誤會姚烨是beta，隻是很快知道了内情，于是連陳銀這樣的beta，都開始同情起姚烨來。

不過姚烨自己不以為意，對他而言，他沒信息素又怎麼樣，不影響他還是他，想法沒信息素，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起碼omega們不會來随便接近他了，不然光是他這張臉，就有很多人想湊近。

姚烨可以跟人玩，但不和誰談情說愛，他也沒有标記誰的本事，他的發情期，起碼現在是沒有的。

真的沒有嗎？

姚烨微微眯眼，那天，他中途太過混亂了，不知道是藥物，還是别的，他整個身體都跟在滾燙的熱水裡翻滾似的，從裡到外都滾燙。

“想什麼這麼專注？”

陳伸手在姚烨眼前晃了晃，姚烨注意力被拉了回來。

“沒什麼，到了多久？”

“也不久，十多二十分鐘。”

“姚烨，你好像又瘦了？别一天到晚不吃飯，你又不用減肥，都這麼好看了，不能再好看啦。”

另外一個朋友嚷嚷了出聲，姚烨瞥了他一眼，這三人其實沒把他當真正的朋友，alpha和beta，大概很難随便成為朋友。

酒肉朋友也行，姚烨要求不開。

坐到沙發椅上，四人開始玩牌，邊玩邊聊起了天，期間陳銀口裡提到了一個姚烨非常熟悉的名字，昨天才剛見過的人。

“餘亮……”

“是聽說他們那群人玩得很大，但那種事偷偷的來不好嗎？偏偏視頻都流了出來。”

“倒黴呗，估計是被誰給盯上了。”

“不說是欺男霸女，但總歸是一群橫行霸道的人，還偏偏喜歡玩有夫之夫，好幾個，似乎都有被标記的omega。”

“沒有吧，真的被标記的，被除開他對象的任何誰碰了，都隻會馬上就惡心嘔吐起來。”

姚烨本來隻是旁邊聽着，沒怎麼插話，忽然聽到陳銀他們說嘔吐。

聯想到自己這兩天不舒服嘔吐，标記？

隻有omega那種性别才會被标記，他是alpha，誰能标記他？

他是被睡過，可對方也隻是alpha，alpha隻能标記omega，标記不了同為alpha的他人。

姚烨斂了斂心神。

“姚烨，你沒加入吧？”

“說的什麼話！”

陳銀一腳踹了下身邊的朋友，眼神裡都是警告的意味。

“姚烨可跟他們那群人不同。”

“是不太一樣。”

這話模棱兩可，姚烨眉眼擡起來，盯着正對面的beta，即便他沒有信息素可以用來震懾别人，可他的眼神那一刻還是兇狠的，beta隻覺說錯了話，臉色讪了讪。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别理他，姚烨。”

餘亮會出事，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沒有金剛鑽非去攬瓷器活，他那個東西，給他機會他也把握不住。

估計多的是人看不上他們，就算是alpha們，也是分群體的。

“那個群體，姚烨，說實話，一開始你加入進去，我都不是很看好。”

“我跟他們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