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總能看透敵人陰謀詭計的眼睛、總是冷靜自制的眼睛,罕見地顯露出迷茫來。
這是一瞬間、偶然才能捕捉到的事實。
就像很多年前理奈哭泣的那個黃昏,理奈問他自己是不是沒有忍者天賦時,他險些脫口而出的謊言。
也像很多年前的下午,隔壁家的小姑娘指尖舉着嫣紅的花,說起杜鵑的花語與千手如何适配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雖然難以發現,但确實被他發現了。
直到現在,千手扉間才忽然明白,為什麼千手一族又被稱作“愛的森之一族”。
當年理奈調笑般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說”,答案卻來得猝不及防而突兀。
向來引以為豪的冷靜與自控力,在面對理奈等待答案的目光中,就像被火遁蒸騰的水般脆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流速和心跳都在加快、感知着情緒體驗的大腦正告訴他僅僅隻是注視着理奈他也依舊能感到快樂。
勉強還在轉動的大腦告訴扉間“啊,原來我也是個千手,原來我真的是個千手”,在面對這種狂亂的感情時,即使是他也逃脫不了。
他也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陷入其中。
是理奈第一次從牆上跳下來他接住她時?是他背着理奈走過族地時?是理奈将手中的花遞給他時?還是理奈回到族中的那一天?亦或是質問着他要怎麼幫忙的那個晚上?
這種事根本沒有辦法冷靜分析、求證,絲毫沒有道理可言。
就像那株被他種出來後遲遲沒有開花的杜鵑,在某個春天,突然開花了。
毫無緣由,卻令人欣喜。
并且無法掩飾。
他有數不清的理由可以告訴自己不去接近理奈,也可以告訴自己為什麼要去接近理奈,但這些似真似假、看似很有道理的理由,都是那唯一一個理由的遮掩。
“我喜歡你。”千手扉間終于向自己的理智妥協,說了出來。
理奈愣住了。
3.
理奈曾想過她來打破這段關系的可能。
比如,在某一天,她突然對扉間說,我不想做你的妹妹。
再比如,在某一天,她直接告訴扉間,她似乎喜歡他。
也或許,某一天她就不再喜歡扉間,日子就這麼過下去算了。
這些可能中,從來沒有一種可能是扉間主動告訴她,他喜歡她。
畢竟千手扉間這個人,無論在族内還是族外,風評都一緻得讓人想要歎息。
——很有千手的豪邁氣質啦,有困難也會盡量安排幫忙,替柱間大人收拾爛……後續很有一套。
——雖然有點沉迷忍術開發的小愛好,但也沒什麼可說的。隻是好像從來不會對男女之事感興趣,感覺孤獨終老也不是不可能啊。
然而,這樣的千手扉間,就這麼突然的、在某個送她回家的路上,對她表白了。
因此理奈的第一反應根本不是驚喜。
“你認真的?”她狐疑地看向扉間,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哪怕一丁點的掩飾與僞裝。
可惜卻隻在他那雙細長的、暗紅的眼中看到了熱烈的情感,無端讓她覺得幾分熟悉。
像什麼呢?
理奈想起來了。
——像陽台上那盆杜鵑花。
快樂的、美好的、熱烈的、奔放自由的杜鵑花。
“啊,不像開玩笑啊。”理奈沒有等扉間的回答,喃喃自語,手輕輕放到了扉間的臉側。
對忍者而言,這是一個十分出格的動作。就像她在檢查宇智波族長的眼睛前要再三确認一樣,頭部作為要害,即使是兄弟親人,也不會随意觸碰。
扉間微微垂下頭,配合了她的動作。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扉間的眉眼,又觸摸過他臉側如同傷痕的紅痕,聲音輕到似乎怕吵醒誰:“真是不可思議。”
“什麼不可思議?”扉間複又擡眼,瞳孔中的如同燃燒着的熱情仿佛終于被這擅長水遁的忍者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讓人脊背發寒的探究。
隻是他的要害頭部仍放在他人掌心這一點,顯得這一幕有些錯亂的詭異。
理奈斂住眸光,輕輕笑了笑。
她主動向眼前的忍者走近了一步,兩人之間的間隔更為微小。
“陷入戀愛的扉間,似乎出人意料的軟弱。”理奈的另一隻手也落到了扉間的臉側,這下青年忍者就像是被人捧住了臉頰般。
扉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理奈,聽見理奈的話後隐隐有了一絲明悟。
而後,理奈湊到扉間的唇邊,輕輕觸了一下:“不過,我也很喜歡就是了。”
得到了回應了忍者沒有反駁,終于伸出了自己的手,将戀人擁入懷中。
就像小時候無數次接住從高處跳下來的戀人那樣,就像幾年前擁抱即将為了和平親赴險地的戀人那樣。
屋頂上掠過幾個正在執行任務的影子,街邊的燈火也逐漸熄滅。
木葉漸漸安靜了下來。
“你打算怎麼和柱間大人解釋?”回家路上,理奈壞心眼地問他。
要知道,柱間是真的把她當妹妹看的,之前問她感情上的事,柱間可從沒懷疑過自家弟弟。
扉間看了眼理奈,眉眼間也多了些看熱鬧的笑意:“大哥不是本來就着急嗎?直接告訴他就是。”
理奈:“……原來你也記仇呀,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