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間吃飯的時候,誰也沒提柱間說的盆栽事件。
理奈吃完後,準備告辭,扉間立刻站起來:“我送你。”
夜間的木葉,隐約間依舊能看見忍者們掠過的身影。
但更多的是從窗戶處透出的暖黃燈光。
早春的風微涼,更不提這是夜間。
扉間拿了件外套遞給理奈,兩人走在路上,一時間靜默無言。
外套是族中常見的白底羽織,勝在寬大遮風,理奈謝過披在身上,聽着路邊屋棟裡傳來的家常細語。
“我不知道那些……你費了很多心思。”理奈終于開口說話。
她其實猜得到為什麼扉間會避免提到那些花。
她回到族中後,曾一度避諱談起祖父家的生活。
貴族家中的孩子,能接觸些什麼呢?
左右就是那些奏琴、插花、品香、吟歌這類的生活。
想必被誤解成送錯了禮物。
“那些花,我很喜歡。”理奈又道。
這不是假話,看着這些花,她有時候會想起小時候的事——那些還沒有被死亡、離别沾染的,單純快樂的事。
于是扉間微微松了口氣:“那就好。”
但剛說完這句話,她又聽見理奈問他:“不過,為什麼要種那些花呢?”
扉間心頭一跳。
2.
理奈知道自己不該問出這個問題。
她就像一個不知足的、貪心的人,在已經得到了滿足的當下,再度生出貪欲,去試探更多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明明知道自己最好就和扉間保持目前這樣的關系——今日與扉間見面時對方的态度也默認了這種做法——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費那麼多力氣,去種這些花做什麼?
即使不知道這些花種其實出自自己,但柱間不經意提起的東西卻讓她原本安定下來的心蠢蠢欲動起來。
扉間眨了下眼睛。
“你可能會喜歡。”
半真半假的回答,事實是他想要将這些花種出來。
但他沒辦法解釋為什麼自己想要種出那些花。
理奈知道自己不能再追問下去了,再問下去,說不定就會暴露自己的心思。
暴露了,就難以回到現在的關系了。
于是她點了下頭:“嗯,都是我很熟悉的品種。”
“我記得扉間你以前也喜歡這些,”理奈繼續道,“現在呢?”
并不怎麼喜歡花——或者說也不抗拒被送花的千手扉間隻是答道:“還好。”
理奈不禁轉頭去看扉間,成熟穩重的千手忍者表情上甚至不會透露出自己真實喜好。
不是喜歡、也不是不喜歡。
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讓如今已經十分擅長與人打交道的理奈窺見了些許真相。
“這樣啊——也是,”理奈故作淡然,“比起那些東西,果然你還是更喜歡研究那些忍術吧?”
扉間的眉心微跳了跳。
“怎麼突然問這些?”扉間無端感到些微的不安,這種微妙的感覺,就如當年柱間閉口不談自己外出去做了什麼一樣。
理奈隻是對他笑笑:“沒什麼,隻是問清楚扉哥你的喜好,以免以後送到你不喜歡的東西。”
“……”扉間屏住呼吸,好半天才出聲,“你不用這麼叫我。”
這樣的稱呼,隻會讓他負罪感更重。
“什麼?”理奈沒反應過來。
“扉間就好。”扉間道。
理奈的表情古怪起來,她盯着兩人靠在一起的影子,突然問道:“你不想當我哥哥?”
“不……”扉間忽而回過神,“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雖然本來也不想讓扉間做自己的哥哥,理奈卻天賦異禀地抓住了這個話頭,沒有提自己,而是這麼逼問對方。
她停下腳步,于是千手的二首領也随之停了下來,眉間皺得很緊,比隔壁宇智波族長皺眉時看起來還要可怕了。
“我不是不想當你的兄長,隻是你也有與你關系更近的兄長……”扉間想着解釋的理由,而後的話卻對上理奈的目光後消散得幹幹淨淨。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就如過去那般,認真地注視着他,甯靜而澄澈。
于是扉間突然意識到,那些理由,都毫無意義。
什麼延自父親的愧疚、什麼于事實而言理奈還有更親的親人、什麼害怕靠近會傷害她,都沒有意義。
“不,”扉間盯着理奈揚起的臉龐,神情依舊是苦惱的、糾結的,他再度駁回了自己的話,“我确實不想做你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