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三人聚在會議室後,理奈才解釋其中原委:“柱間大人固然勸過我,但我同意此事的主要原因并不是柱間大人的那套說辭。”
這話讓柱間瞪大了眼,當初理奈答應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扉間大人,我還是那個問題,宇智波兄弟是怎樣的人?若面對主動投降而被放歸的族人,他們會作何反應?”
理奈冷靜地看着扉間,等待扉間思考出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一旁的柱間反而按捺不住地驚呼出聲:“等等,理奈,你這是……”
“柱間大人,您先别說話,這也是為了達成您的目的。”理奈第一次嚴厲地打斷了柱間的話語,看向扉間等待他的答複。
扉間被理奈這麼一問,已經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這批俘虜活着本就比死去存在着更大的價值。
這是理奈在這幾天給他們治療時思考得出的結論。
若是直接殺了,反而會讓宇智波的人死了投降的心,在戰場上更加拼命。
他們活着就不一樣了,一會進一步打擊宇智波的士氣動搖軍心,二也能彰顯出千手和談的誠意。
并且主動投降的宇智波們的意志本就已經被動搖。如果他們和其餘戰俘一起受到了千手的善待,态度行為或許也能動搖其餘俘虜。而這之後……
掌握了戰俘的千手已經可以說是掌握了主動權,千手可以主動提出交換戰俘,提出和談也有重要的籌碼。
若是宇智波不同意交換俘虜,他們内部自然會有不滿的聲音;若是同意了……
投降過一次的戰士在戰場上很難不會再次失去戰意。先不論那對宇智波兄弟是否會放心再讓他們參戰,隻說他們回到宇智波這一事實,也會起到加劇宇智波族内和談的呼聲。
而他們如果不參戰,無法成為戰力的成年忍者們就會成為宇智波一族的負擔;參戰,也很難被信任。
這樣的戰俘交換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宇智波無論是同意贖回戰俘還是拒絕交換,都将落入了被動的地位。
除非——
“若将他們放回宇智波,那對兄弟會處死他們嗎?”理奈問到這個計劃中唯一的漏洞。
“不可能,斑不是這樣的人!”柱間先于扉間說出來。
關于戰争勝負的大事,僅憑性格怎能輕易下結論。理奈看向扉間。
至于扉間——
“若采取這種手段,宇智波一族雖然能短期凝聚士氣,但會造成族長和其他族人之間不可消磨的分歧。若是人數少,宇智波泉奈可能會代替宇智波斑處理掉這批戰俘,但若是戰俘數量過多,他不會這麼做。”扉間緩緩說道,“雖說他是能犧牲自己的名聲為他的兄長鋪路的人……”
說到這時,扉間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柱間,輕輕呼出一口氣,搖頭:“但殺得太多,也會出亂子。”
柱間誤解了扉間的眼神。
他沉默地端坐在上首,雙拳緊緊攥住,聲音幹澀:“……我的本意并不是這樣。”
理奈安慰着看着在場唯一一個受傷的人:“柱間大人,這是犧牲最少的方法,我也明白您做這些事時沒想過這些。”
“隻是,在做完一件起到了原定效果之外的事後,并不能控制其他人是如何想的。而且,就算沒有這些效果,會曲解的人始終會去曲解,您隻要問心無愧就好了。”
“相信你的人,始終會相信你。就像我,從始至終也沒有懷疑您的真心。”
“相信我的人……?”柱間看向理奈,深黑的眸子亮起了幾縷光。
“是的,相信您的人。”理奈想着幼時那個開朗的柱間,不由彎起唇看着他。
隻要認識那個柱間,即使隻是曾經的摯友,對方也不會認為他是一個陰險的人。
“您并不需要多想,實施促成的人是我,我會承擔這個計劃的責任。”理奈鄭重地向柱間俯下身行禮,驚得柱間立時站起了身避開。
她聽着一旁扉間訝異的制止她的聲音,面色整肅:“族長大人,我是千手的一份子。我也如您一般渴望和平的到來,不願再見到死在戰場上的孩童。對我、以及對‘千手’理奈這個人而言,這都無比重要,因此我會不惜一切達成這個目标。”
“若有一天和平真的到來,宇智波要對今日之事追責,那也是我千手理奈利用了您的仁善,與您無關。”
“今日,我是以千手一族族人的身份向您進言。”
——因為我是最合适的人選。
更何況,此事對她來說,也并不是沒有好處。個中緣由,或許要等到和平的那一天真的到來時才會顯露出來。
而她既然将此事攬到了自己手上,她也不會是一個扉間可以随意安排去處的人了。
在醫療忍者這個位置上,尤其是連瀕死之人都能有辦法拉回來的醫忍,能獲得的名望乃至其他東西東西遠比扉間以為的多。她與扉間此刻的争執,在其他人看來,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個人矛盾問題。
比如現在,族内已經沒有人再對她為何不去前線一事有疑問了。
如果她上了戰場,反被敵人俘虜利用,豈不是更為可怕的事嗎?
而如今,從未上過戰場,與宇智波沒有過多的因果恩怨,主導這一切卻也親手醫治了敵人的她,是最适合承擔起後續責任的人選。
或許柱間現在并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先一步抗下這個責任。
但理奈卻十分清楚,無論如何,代表一族名聲的千手柱間,不管是出于本心還是在其他考量下下達了這個命令,他在外人眼中也必須是前者的形象。
否則在将來,就會有無數的流言蜚語去攻擊他,從而攻擊建立起和平制度的基石。
“喂,理奈,适可而止!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扉間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理奈緩緩擡起頭,鎮定地看着他慌亂的表情,緩聲說道:“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扉間大人。”
“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需要您處處照料的弱小孩童,請将我看作一名能夠承擔自己言行的千手族人。”
說出這句話時,理奈恍然大悟。
——啊,原來如此。
——在接受扉間的照顧時,在與他産生争執後内心不知從何而起的無力與憤怒感,都源于此。
——源于幼時一直理所當然地接受對方的照顧,将對方看作是兄長一樣的長輩。
但是她已經從不知何時起,不願再繼續這樣的關系。
她希望能夠成為可以和扉間平等相交的一個人。能夠平等地注視對方,平等地與對方交流,然後……
然後什麼呢?
理奈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