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一聲輕響,門徹底合上,屋内隻剩月侵衣一人。
人一走月侵衣便不裝了,忙手忙腳地将香爐蓋掀開,不顧層層香灰,伸手把那枚墜子扒出來。
未冷透的灰燼上的餘熱都給了這枚玉墜子,邊角滲出的溫熱由月侵衣的指尖彙到他心上,無端将他心裡的愧疚又喚醒了。
系統将他的動作都看在眼中,忍不住道:“你心這麼軟不适合做反派。”
月侵衣拿過帕子将玉墜上的香灰輕輕擦去,“我哪裡是心軟,我隻是心疼錢,人家銀子落地都還聽個響,我這玉扔爐子裡既沒響那不就是浪費?”
小世界裡的錢财任務者是帶不走的,系統不信月侵衣不清楚,但它沒有繼續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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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裡沈如卿才敢回來,他心中惴惴不安,倒不是怕月侵衣罰他,而是怕月侵衣再也不理睬他了,他在月侵衣面前的印象本就不算好,若是他早像沈言卿那般裝乖或許此事還有一線轉機,隻怪他對自己的心思察覺得太晚了。
他心事重重地踱步向月侵衣房中去,想着去請罪會不會讓月侵衣早些消氣。
想到月侵衣可能會因此冷着自己,他就安穩待在胸膛中的心,就像被剝去了這層皮肉做護似的,驟然冷下來。
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交錯的石頭縫隙中薄薄地殘存着些許冷雪。
圓潤光滑的石頭微微凸起,腳底不斷傳來硌人的觸感,卻沒他心上那塊巨石那般哽得人難以喘過氣來。
溫熱的氣體才呼出就在幾近刻薄的冷氣裡現了形,随着他緩慢向前的步子撲上他的眼,叫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步子也越走越慢。
要說後悔,也是有一些的,但不是後悔今天吻了月侵衣,而是後悔自己沒控制住,将人給弄醒了。
要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一樣的事,特别是在親身嘗過那種溺人的甜頭後。
無法填滿的欲.望溝壑再度被拉扯得更開,他下一次的夢境裡,必然不會再隻有簡單的觸碰。
他本欲想出幾句忏悔的語句用于讨饒,想了這些時間,半數都是在回味下午那個并不算完全盡興的吻。
真是劣性難改,他暗自對自己評價道。
雖是這樣說,但其實他并不準備改。既是難改,那便不改了。
正緩步往那日思夜想的院子挪去,路上忽然聽見前頭兩人小聲議論着:
“這是從大少爺房裡撤出來的炭火嗎?”
“是的,也不知大少爺怎麼就惹得主子生了這樣大的氣。”
沈如卿聽得莫名,沈言卿怎麼也破天荒地惹了月侵衣的氣?他輕咳一聲喊住前頭二人。
那兩人正閑嘴讨論着,聽了聲音一回頭見得他一身淺色外袍,還以為是碰見大少爺了,吓得手中炭盆差點都拿不穩了,忙拂身道:“大少爺好。”
聽見稱呼後,沈如卿原先微微聚攏的眉頭松開來,眉梢輕挑,語氣莫名道:“我是二少爺。”
二人一聽立即改口道:“二少爺好。”
“大少爺今日惹養父生氣了?”
二人其實對此事也不甚了解,隻将所知都托出,“是的,您前腳出府後不久大少爺便上了主子的院子,沒多久主子便吩咐下來要罰下大少爺的炭火。”
沈如卿聽後若有所思,點頭讓那二人離去。
想到方才被認作了沈言卿,他低頭往自己身上看去,發現今日他穿的衣物倒是與沈言卿極為相似,心上升起一個猜想,難不成月侵衣也将他認作沈言卿了?
原先因害怕受月侵衣冷淡而沉下去的心稍稍活絡起來。
若是他的猜想無誤,照剛才那兩人所言,沈言卿應當是稀裡糊塗地替他認下了錯,否則他隻需辯解一番就能洗脫嫌疑。
想到這,原先對沈言卿生出的那層厭煩都淡卻了些,哥哥替弟弟擔些罪怎麼了?反正他平日裡也沒少得月侵衣的好。
沈如卿當即回房換了一套衣服,連發帶都解了重新系,收拾得與方才簡直兩模兩樣才往月侵衣院子去。
這次他倒是破天荒地敲了門。
裡頭輕輕巧巧傳出來道詢問聲:“是誰?”
“養父,是我,沈如卿。”待裡頭應下後沈如卿才推門進去,一進去就瞧見月侵衣披散着半濕的墨發坐在榻上。
今日他罰了沈言卿不許出院子,自然就沒人來替他絞發,隻得自己上手擦。
沈如卿見狀幾步上前從他手中接過巾子替他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