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被打得偏了過去的沈言卿愣了神,卻不是因為疼,月侵衣應是頭一次扇人,用勁并不大,反倒是他手上的香氣先一步鑽進了沈言卿愈加空虛,渴望擁有的心裡。
攪得那團名為欲.望的情緒更加躁動不安,無論那情緒怎樣撕扯着他,理智也仍是占了上風,将這團焦躁重新按進了不得見人的泥裡。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需要等。
那顆極度渴望着的芽看似才剛剛發端,實則他底下的部分已經盤根錯節地将地底盡數占據。
力道再怎樣輕也在他面上留了痕迹,淺紅的色塊逐漸浮現,與他隻洩出一瞬的渴望交錯着,給正小心地拿眼瞧着他的月侵衣留下了濃重的印象。
那隻撫上他臉的手涼得很,若不是此時場合不對,沈言卿幾乎想将月侵衣的手捂在掌中,替他暖暖。
他擡眼望向月侵衣,看到月侵衣一向無甚情緒的面上少見地露了幾分怒意,除開怒意,沈言卿還在其眼中捕捉到幾縷不忍。
是在心疼他吧,沈言卿想着,比起被打了這件事,他更歡喜月侵衣對他生出了這樣多的情緒。
他眸中情緒不明,看得月侵衣有些心虛,系統卻看熱鬧不嫌事大道:“你心虛什麼,快點指責他,告訴他這巴掌是他應得的。”
月侵衣将沾上點溫熱的手收回袖中,挺了挺身闆道:“我将你視作親子,何曾想到你竟然趁我睡着之時輕薄于我。”
他言語不甚明确,既未指明時間,又沒有說出輕薄的具體行為,以至于此時的沈言卿也并未發現此事的異常。
聽出他語氣中盡是難以置信,沈言卿被那香氣還有面前鮮活動人的月侵衣給迷得昏了頭,聽到此話腦中生出的念頭竟是在想月侵衣說的是哪一次輕薄?
是馬車上的那次還是——
他當然沒問出口,怕将月侵衣給氣壞了。
沈言卿沒急着辯駁,因為他問心有愧,但他顯然是忘了去想月侵衣是怎麼會知道此事的,月侵衣當他是默認了,“你這幾日就在自己房中自省吧,房中炭火也不必燒,我看你需要冷靜些日子。”
月侵衣說完發現沈言卿卻不走,面前忽然遞來塊品質極佳的玉墜。
他的目光由玉墜落到沈言卿臉上,目光觸及那塊淺紅的印子後便覺像是被火燙了一下,下意識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他。
月侵衣從沈言卿掌中将玉墜拿過,便不再言語。
他的指腹在沈言卿手掌上輕輕撩過,力道輕得像一片羽毛,讓人忍不住懷疑方才的觸覺是不是錯覺,心上浮起一陣癢意。
有癢意與否暫且不提,蹭過他手心的指尖冷透了,像雪天裡,随意在半空中伸手時接住一點零星的雪一樣。
隻希望這枚墜子能給他指尖上的雪子添些溫度。
見月侵衣接過玉墜,沈言卿才直起身子邁着緩慢的步子朝門外走,
月侵衣捏着那枚溫熱的玉墜,愧疚與那點惱意一齊在腦中作拉鋸戰,像是為了撫平躁動的情緒,他的指腹不自覺地在其光滑的邊角摩挲。
沈言卿出門前回頭朝月侵衣看了一眼,這一眼恰好與月侵衣撞上,月侵衣心上焦躁,當即狠了心當着他的面将玉墜扔進香爐裡。
墜子憑着重量在層層香灰中沉底,香爐中傳來一聲輕響,幾縷牽成細線的白灰緩緩從爐蓋的縫隙中鑽出,染指了月侵衣未來得及收回的手。
錯覺般地,月侵衣感覺到指尖被仍然帶着些許餘熱的白灰燙了一下。
他扔墜子時動作利落,看得沈言卿的眼神都黯淡下來,幾乎是有些可憐地收回了目光,擡步跨過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