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寄卿更是半、裸着上身,露出那白、皙的上、身,紅唇鮮紅,正撕、咬着梁善的嘴角。
那屬下不敢擡頭看那活色生香的一幕,隻敢在外間等候,但偶爾能聽得幾聲似小貓一般的嘤咛聲,屬下羞得滿面通紅。
梁善捏着那兩點鮮紅的茱萸,不甚在意,“那便直接打掃了吧,跟那些屍體一起扔去亂葬崗。”
許寄卿渾身一抖,不覺有些凄涼,卻更加軟了腰肢,許寄卿靠在梁善的胸膛上說道,
“他們客死異鄉已經足夠凄涼,不如将軍替他們好好安葬吧,我怕他們化成厲鬼日夜都糾纏着将軍,使得将軍和我都不能快活。”
梁善握住許寄卿不安分的手,“好,都聽阿意的——可是阿意不乖,怎麼與我這般生分?”
許寄卿嬌澀道,“善哥哥最好了~”
屬下得到命令,将那具屍體和其他屍體一起挖了個坑埋掉了。
許寄卿後來回想,卻拿嫩白的指尖點着茶水在桌上畫圈圈,心中想的則是許意臣,許意臣,你莫怨我占了你的身份,
畢竟,你我作為孿生兄弟,你過了那麼多年的好日子,不過是死後難看了一點罷了,若要換你來過我從前過的那些生活,
你怕是不會有那麼傲氣了,所以啊,現在的好日子,也是我該得的。
梁善到底還是發現了異常,在三年之後。
這三年裡,許寄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過得相當順心。
有僥幸沒死成的宮人無意中揭露了蕭錯曾在禦書房下豢養美人的事實,而事情的來龍去脈則是,蕭錯将那美人的長相畫在了畫中,
宮人大難不死,用偷來的美人畫去換錢,最終畫輾轉流到了梁善手上,
梁善又嚴加審問蕭錯身邊的侍衛,知道了蕭錯與許寄卿最後說的那番話,終究将心中的疑點都串聯到了一起。
梁善甚至回想不起來關于那具屍體的處置之法,隻覺得神魂欲裂,卻是一直隐忍不發,面對許寄卿時各種旁敲側擊,
見許寄卿果然含糊其辭,心更是徹底跌落到了谷底。
梁善直接撕破臉,“你到底是誰?!”
許寄卿故作懵懂看向梁善,“善哥哥,我是阿意啊,你怎麼了?”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誰?!盡歡是嗎?!風月樓的小倌!
我早就派人去打聽過了,你是被秦家贖出來之後獻給過蕭錯的!
雖然表面上你死了,但是你還活着,是嗎??你回答我,你到底是誰?!!!”
梁善竭力大喊道,許寄卿卻仍然是那副冰玉般無動于衷的表情。
“将軍啊,你現在才知道我的身份嗎?你對許意臣的愛,也不過如此而已。”
許寄卿間接承認了,面帶微笑。
梁善氣極,擡手想給許寄卿一巴掌,但那張全然與許意臣一模一樣的臉龐,卻令梁善猶豫,
許寄卿又說道,“我們這三年不是很開心嗎?為什麼不能繼續這樣開心下去呢?
其實,善哥哥,你到底是愛許意臣那個人,還是愛這張臉呢?”
許寄卿仍然帶着淺笑,他現在是不怕梁善想要殺死他了,這三年裡,他早已經清楚梁善的性格,所謂情愛,不過你情我願的互相欺騙,
梁善樂在其中,對他未必沒有一點憐惜,梁善啊,比蕭錯是要心軟許多的。
許寄卿忽然發現,他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冷靜,當真相被揭破的時候,
許寄卿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仿佛就是一件早該被揭露的事情被揭露了。
許寄卿仍然記得被蕭錯掐住脖子時的窒息感,哪怕是這三年間,他也偶爾做噩夢夢見蕭錯那張猙獰的面孔,
但求生的意志超過了他對梁善的惡心感,于是許寄卿也一直和梁善扮演着一對竹馬竹馬的恩愛眷侶。
可是許寄卿有時候還是會覺得惡心,會想起梁善沖進宮中對他折磨的那夜,有時候梁善騎、在他身上的時候,許寄卿會想吐。
許寄卿始終在男人月誇下求生存,對于這點,許寄卿頗有些自厭。
可是一想起早就化為枯骨的許意臣,許寄卿便又覺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可如今梁善質問着許寄卿,許寄卿卻難免覺得厭煩,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将将就就過下去不就好了嗎?
為什麼你非要刨根問底呢?
真相你又不喜歡。
梁善見着許寄卿如此的态度,恍然覺得陌生。
許寄卿也幹脆将話攤開了,重頭将事情談起,而後才說道,
“我是有些恨你們的,從頭到尾,你們都當我是許意臣的替身,
都将我看作一個玩意兒,秦笙是,蕭錯是,你也是。
呵呵,你自己也承認過,你更喜歡我在床、上的樣子,你說,
以前的我在床、上太過于拘謹,不夠放得開,哪裡像我們這三年,什麼都玩——
善哥哥,你還會羞辱我呢,罵我是被蕭錯玩、爛、的、賤、貨,
你竟覺得,依照許意臣的清高,會容你如此放肆嗎?!
你也别裝了,你們不過是喜歡我白日清高如世家公子,夜裡放蕩更似昌伎吧?
許意臣能夠給你們的,我也可以學,但是我可以給你們的,許意臣卻未必能做得到。
善哥哥,你要是真愛許意臣,便早該知道我是假的啊,許意臣的吃食習慣和穿衣審美,和我并不是完全一樣啊,你知道的啊。
那時候你都不以為意,怎麼如今做起情聖來了?
我們才是一路貨色,或許兄長他走得早,是待夠了這肮髒的人間,也看夠了你們這副故作深情的嘴臉,
我要是兄長啊,知道你們對着和他長有一模一樣的一張臉,做的那些惡心事,他怕不是甯願毀去容貌,也不要被你們看上。
兄長一直很幸運,到死都不知道他的情郎是何種本性。”
許寄卿猛地被梁善捏住下颌,梁善氣極,許寄卿卻冷眼直視,絲毫不懼,
“你不會殺了我的,這除了讓你的深情顯得更加可笑以外,什麼都辦不到。”
梁善死死盯着許寄卿,“你竟然如此讨厭我?!”
梁善忽然松開手,許寄卿喘息着空氣,笑着搖頭,
“我隻是很明白你是什麼人,在我眼中,你們是女票客,我是女昌,我們做的是金錢交易,
你們想要我扮演許意臣,我就扮演許意臣,如果你們想要我演一輩子,
我也可以演一輩子,隻要你給我足夠的金銀,我們這筆買賣就可以一直進行下去。”
許寄卿早就對真情死心,這些人一個兩個都說愛許意臣,可他們對許意臣有過半分尊重嗎?
若有尊重,對長得與許意臣如此相似的他,也該有一些憐惜才是。
蕭錯不過也把許意臣當成玩物,一個比他許寄卿更高階的玩物,蕭錯和梁善角逐着,競争着,
他們兩個在玩一場男人之間魅力比拼的遊戲,比的就是誰能俘獲許意臣的芳心,而顯然蕭錯輸得徹底,所以他狗急跳牆,将許意臣殺了。
許寄卿就是從那時明白,要指望他們這些人有真心,不如指望蒼蠅不吃屎。
許寄卿也是自那時明白,風月樓的經曆會跟他一輩子,
他會将往後餘生遇見的每一個人都想成進來消遣玩樂的客人,他始終是戰戰兢兢地在出賣着肉、體,
直到重蹈覆轍,變成和他認識的所有前輩一樣,封心鎖愛,許寄卿最終和幼時的自己和解了,也和小倌那個身份和解了。
畢竟,高高在上的權貴是永遠不會對一個小倌出身的玩物有真心的。
對比許寄卿的平靜,梁善顯然面容都扭曲了,“我們之間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關系?”
許寄卿再次提醒梁善,“我不是許意臣,我是小倌盡歡,也是許意臣的孿生弟弟,我叫許寄卿,”
說到這裡,許寄卿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不免失笑,
“說來很可笑,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真實名字的,雖然,你們從沒在意過我的真名。”
梁善暴躁地揪着自己的頭發,“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梁善至今還是難以置信,與他同床共枕三年的人居然不是許意臣!
“我不想與你談這樁買賣了,你見到我就會想到我是許意臣的弟弟,而我見到你會想起給許意臣做替身的日子,與其這樣,不如你我分開——”
許寄卿直直地看向梁善,他顯然很希望梁善答應。
梁善心中煩躁,卻莫名不想答應,于是二人又這般冷戰了許久,
某天梁善忽然回過頭來意識到,他至今還沒有因為許寄卿假扮許意臣的事情懲罰許寄卿!
而當梁善找到許寄卿的時候,許寄卿正在對鏡梳妝,他十分重視自己的臉蛋,自然經常保養,
以前梁善老會笑他臭美,而今隻盯着許寄卿瞧,卻不說話。
梁善忽而不知道如何開口,許寄卿卻先開口了,“我知道将軍是十分介懷我曾服侍過蕭錯的,可是你也知道,
我的出身不堪,而将軍一素好潔,一個蕭錯都至今耿耿于懷,以前那些過往,将軍隻怕是聽都不想聽。”
梁善沉默表示認可,許寄卿繼續說道,“所以,哪怕我今日脫光了站在将軍面前,隻怕将軍都不會動我分毫,既然嫌我髒,那留我作甚呢?”
說着,許寄卿果然脫下了身上披着的寝衣,步步走向梁善,以身、體誘惑之,
梁善雙手握拳,眼中浸着怒火,“你為何非要挑破這些事?!”
梁善一見到那雪白的酮體便不由自主的去想其他人如何與許寄卿的身體交纏在一起,
去想許寄卿是如何由青澀的稚子被一步步調教成如今這般成熟風情模樣,
去想許寄卿在床、上對每個男人都曾說過的、或許一模一樣的騷、話,去想許寄卿全然的假意和功利。
梁善果真介意之至。
他确實嫌他髒,以至于連那三年的柔情都變得污濁起來。
最終,梁善閉了眼,“你走吧,帶着那些銀子盤纏,走得越遠越好。”
許寄卿如願以償,帶着多年勞動的積蓄,輕車簡行,擇了一處山清水秀的鄉野民間,栽樹種花,養雞喂牛,
又因着識得一些字,便在鄉野間開了一個小書塾,他免費教那些孩子讀書認字,不收什麼銀錢,日久天長,倒是有了些名氣。
許寄卿是壽終正寝的,他度過了漫長而又甯靜的餘生,末了隻有一個遺憾,他始終不曾見過許意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