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眉眼溫潤,神情甜蜜,整個人溫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像酸酸膩膩的蜂蜜,輕嘗一口,隻令人覺得牙疼。
許寄卿觑着梁善的神色,心中蓦然一疼,綿綿密密如針紮一般,他光是從梁善的表情,便可窺知他二人的幸福,
隻是這樣的幸福,從來與他無關,許寄卿一時說不出是嫉妒還是辛酸。
梁善說起,他和許意臣是青梅竹馬,自幼相識,兩家更是世交,素有往來。
許意臣性情溫和,自幼習古君子之術,加之天賦異禀,又勤勉刻苦,稱得上是這一代世家子弟的表率,
故簇擁者衆,但是許意臣也并非全然是完人,是人皆有三分脾氣,許意臣亦是。
許意臣不喜甜食,但是因着規矩,哪怕讨厭也得吃幾口,許意臣也并非不喜玩樂,
隻是家族期望深重,他隻得壓抑自己的興趣,忍着與他人外出玩樂的心,一門心思在家中溫習課業,
這種情況,直到許意臣中舉之後才稍稍好轉,但是十數年堅持的秉性已成,許意臣早已經養成克制謙和的性格。
是以,其他人也都習慣性地依賴許意臣,視許意臣為肩膀和高山,實則許意臣也有累和失意的時候。
和梁善在一起時,許意臣可以不用在乎世俗規矩,也不用想着人情世故,全然可以放松身心,做他自己,
哪怕許意臣不想說話,梁善也會默默陪着他幹坐一天,這仿佛他們二人間天然的默契,無需多言。
梁善又說起,許意臣看着踏實穩重,無一絲嬌慣脾氣,實際很怕疼。
幼時不慎跌倒,許意臣在人前裝得一副小大人模樣,但實則,在人後他卻會偷偷摸眼淚,
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就是不往下面掉,眼睛瞧着就像一顆被水洗過的黑色葡萄一樣,亮晶晶的。
這個時候,隻要梁善一靠近,說些安慰、憐惜的話,許意臣便會小小的抽噎起來,
還會把受傷的地方露出來給梁善看,一邊要梁善的安慰和抱抱,一邊還不許梁善笑話他,嬌氣極了。
許意臣稍微年歲大些,便是連撒嬌也少了,隻是,他也不需要對着梁善說訴什麼苦,
因着梁善自己見到許意臣受傷便心疼得不得了,什麼珍稀藥材、逗趣玩意兒都不要錢似地往許意臣那裡送。
便連許意臣皺一下眉頭梁善都舍不得,梁善隻恨不得将天底下的好東西都捧到許意臣面前,就為博許意臣一笑。
梁善又說,許意臣愛美,不僅院中伺候的小厮婢女各個都長得十分出色,
就連他屋中的物件兒都沒一個醜東西,全是精挑細選的珍貴物什,是以梁善也格外注重自己的打扮。
梁善對着許寄卿調笑道,知他愛美,便十分害怕,若是哪天自己的容貌褪色,許意臣就會轉投他人懷抱。
許寄卿面對着梁善的調笑全然不知作何表情,隻嘴角十分僵硬的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面皮緊繃,眼中閃着不知名的光彩。
這是許寄卿不曾想象過的人生——被所有人寵愛着,喜歡着,且除這萬萬人的愛慕之外,還有一人真的懂他。
許寄卿連旁人的喜歡都不敢奢望,更何況是如梁善這般,全然的真心,和全然的明白。
許寄卿僵硬的模樣像極了一隻小刺猬,雖然全身的尖刺都豎了起來,偏偏梁善隻看見了他蜷縮起來的柔軟腹部。
梁善見狀,揉了揉許寄卿的頭發,感受到手中蓬松而細軟的秀發觸感,梁善心情大好,
剛想湊過去親親許寄卿的臉蛋,卻猝不及防被許寄卿躲開,梁善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盯着許寄卿的眼神似不可置信。
許寄卿腳趾摳地,略微尴尬,他也不知道許意臣平素怎麼稱呼的梁善,此時隻好跳過這道稱呼,直接說道,
“我看那邊風景不錯,要不我們劃過去看看,好嗎?”
許寄卿輕輕晃動着梁善的手臂,語氣輕柔,一副撒嬌模樣,
梁善見狀心都化了,也不去計較方才許寄卿躲避他的親昵動作,
隻當許寄卿還未徹底回想起來他們二人的過去,對他稍有介懷,于是梁善十分順承地點頭,
“那就去那邊。”
本來依着梁善的計劃,他和許意臣今天玩到晚飯前再送他回許家即可,
不成想,突然下人來找梁善,下人湊到梁善耳邊低語,梁善甫一聽聞便眉頭緊皺,一副愁眉不展模樣。
許寄卿下意思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梁善一抿唇角,眼中深意十足,“聖上病危,下令傳召公卿大臣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