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來不及多想,老道已走出了二裡地,好似腳下生風。
直至皇帝跟前,周岚清才開始帶上些尋常的神情,同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其中在她口中說出的話中時不時交雜着對道學思想的見解,這使得皇帝很是高興。
畢竟自皇帝開始尋求修仙之路開始,身邊多是質疑聲和反對的言論,他已經記不起自己借此除掉了多少冒死進谏的大臣。
如今好不容易有個人前來看望自己,還表現出與自己有着共同的愛好,看着眼前的周岚清,他當即要求其從今往後可以自由出入太虛殿。
又扯了一些話題,周岚清隻覺得自己今日準備的話題已經逐漸被消耗完了,打探的任務也達到了,正想着要提出離開的法子。
可就突然之間,坐在周岚清對面的皇帝好像看見了什麼,表情有些變動,一把拉過她的手腕。
周岚清一驚,下意識看向眼前的皇帝,卻在他的目光裡看到自己從未見過的情緒,那是一種糾結,甚至有些後悔的眼神。
海順公公也沒想到皇帝突然失控,隻見他以兩步并一步的速度往前跑去,千哄萬哄才将皇帝的手松開。看着周岚清驚魂未定的模樣,又急忙勸慰道:“殿下,聖上近來處理政務,身體過于操勞,以緻出現了幻覺,還請殿下擇日再來吧。”
換作是平常,海順公公是沒有資格對貴人如此說話的,可是此時的情況使得周岚清并沒有在意,而是趁機觀察着皇帝逐漸失控的樣子。
這幅模樣落在拼命阻攔的海順公公眼裡就是被吓傻了,于是又催促道:“殿下,還請您先回避罷!”
周岚清恢複了些狀态,匆忙往後退去,看着皇帝此時模樣,心中有些複雜。說了句:“過幾日我再前來拜見父皇。”
随後便下了台階。
片刻,她感覺身後海順公公的聲音逐漸遠去,自己離門口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她自一離開皇帝身邊,心中就一直在想着方才皇帝失态的樣子,沒想到自己的父皇如今竟然已經沉迷到着魔的狀态。
同時也在想着方才與皇帝相處的過程,生怕有什麼遺漏。她清晰地記得,皇帝當時抓住自己的手腕之時,口中迷迷糊糊地喊着一個名字:落兒。
誰是落兒?
這個問題一直盤繞在周岚清腦中:這茫茫後宮之中,她竟找不出名中有落這個字的嫔妃。
那倘若不是嫔妃,難道是父皇哪位表姐妹麼?好似也沒有。
還是哪個關系近的?還是沒有。
正想着,擡起頭來時,一眼便看到那老道在不遠處的亭子裡坐着。太虛殿内有許許多多的爐鼎,分别散步在不同的地方,可是偏偏就那個亭子裡沒有。
最為恰好的是離開太虛殿的路有好幾條,而這個亭子就在自己此次離開的必經之路上。
周岚清心下了然,提起裙擺往亭中去。
老道像是早就知道周岚清會前來找她,撫着那長長的胡須,悠哉悠哉地坐在那裡,也不管周岚清已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看見此人如此高深莫測的模樣,周岚清不經有些好笑:“道長,本宮的丹砂可是用完了?”
老道呵呵笑了兩聲,睜開他小小的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眼:“殿下的丹砂極為好用,我自然是不舍得一下子用完。”
“道長是怎麼知道本宮會往此處走?”
“恰好罷了,恰好罷了。”
周岚清自然不信,她總覺得眼前的老道有什麼想對自己說:“聽聞道學中有一問,能測天下事。道長即為父皇尊師,必有大能。本宮欲知未來吉兇,不知可否有幸請道長賜上一卦?”
老道不假辭色:“殿下想問什麼呢?”
“就問,”周岚清看着眼前的老道:“本宮所謀之事,能否如願以償。”
不知道是不是周岚清的錯覺,老道原本微微眯着的眼睛在聽到自己所說的話後,一瞬間迸發出光亮。
正當以為自己不會得到什麼像樣的答案時,那老道随即出言:“事途複雜曆千難 ,志堅方成越萬險。”
周岚清皺了一下眉,隻感覺這老道士神神叨叨,便不欲與其多言。于是便起身告辭:“本宮謝過道長了。”
看着周岚清正要離去的背影,老道又忽而念叨:“其間曲折離奇,如攀絕壁,涉深淵,必曆心志之磨,身受挫折之苦,方能顯化真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