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風起雲湧,魏源的生活一切如常。
直至今日,一回府裡,他帶着幾個仆從便往林良弼府邸處去了。待到時,已有林府管家等一衆家仆在跟前候着,看見客前來,連忙上前迎接。
魏源身邊的家仆熟練與林府的管家進行交接,至于這副場景為何能如此自然,大抵是自魏源暗地與丞相交好的消息,在諸位大臣中已然不是什麼秘密,而對于林良弼這家子元老級的大臣,陳有成也有意拉攏,這給足了魏源經常出入其中的理由。
隻是這次他沒想到,林言錦會親自出來等候迎接。
一見到他,魏源立即意識到今日有貴客将至,見其不言,他也不多問,隻如平常與之交流。
林言錦自知魏源行事謹慎,他也不介意當這個提前揭秘的人,于是便悄聲道:“今日屢為我等籌謀的尊主,欲求見先生之面,共商大計。”
魏源點點頭,依舊沒有多問。直至内殿,卻沒有見到林良弼,才開了口:“怎麼不見老師?”
林言錦面不改色:“家父因有瑣事需理,恐将暫别,失陪片刻,請先生見諒。”
魏源心中的疑慮正不斷擴大,與此相配的期待也不斷攀升:到底是什麼人,連自己的老師都要回避?
至一處待客之房内,林言錦朝魏源示意後悄然離去。後者見此,禮貌敲門過後才進内。
推開門時并不是一瞬間就可能夠看見裡面的人,而是需要繞過些屏障和垂簾。
魏源頗有耐心的一一步入内屋,最後竟在主位處看見一位女子。
看清眼前人,他心中瞬間充滿了不可思議,随後反應過來,立即要跪下行禮,卻又馬上被對方叫停。直起身來後,又不免多看了幾眼,像是确認沒出差錯。
周岚清面上依舊是親和的笑容:“久欲谒見魏大人,然機緣未至,今日一見,果真風采。”
魏源連忙擺出一副謙卑至極的模樣:“魏某才疏學淺,何幸得公主挂念,實乃惶恐之至,感激莫名。”
“魏大人與本宮之間,無需繁文缛節。深知大人久潛丞相之側,曆日已久,實乃辛勞備至。魏大人的苦心孤詣,本宮深為感佩。”
周岚清言辭懇切,話峰卻悄然調轉:“隻是此事皇兄實未預聞,至于其能否釋然,本宮亦不得而知。畢竟本宮未敢輕易同他訴說,恐增其憂。”
魏源心中了然,卻仍存一絲顧慮,即是否為太子派遣而來與自己對接,又或是一切原來都是這個看似無憂無慮永樂公主所操控,他并不好做判斷。
見魏源不說話,周岚清也不着急,悠悠道:“魏大人所做之事,想必父皇也知一二,前日還聽他所言,似是贊許。當然,本宮也隻是為父皇所想而所行,其餘的也不加以多做。”
周岚清料定了魏源會折服于皇權,而如今他也是陷入了不能面聖的被動局面,故而才有恃無恐地搬出父皇的名号。
此言一出,魏源不自覺對其高看了幾眼。他行事素來被動且保守,喜好觀察他人之後定性。此時隻覺得周岚清果真異于常人,怪不得老師也會給她幾分薄面。
于是在他願意入座之後,終于松口:“臣之所為,皆是緊随陛下所示。今後之所為,還請殿下明示。”
周岚清臉上的笑意也多了幾分真切:“魏大人還記得江南倭寇一事,派得是夏英将軍前去鎮壓。”
魏源心中已然猜到幾分:“殿下是想?”
“父皇遣二哥赴江南籌款,其間也免不得欲有拉攏夏将軍的心思,此對丞相而言實為如虎添翼。”
“本宮洞悉當年之事,實為丞相構陷魏大人的陰謀,且夏将軍所感念之知遇之恩,源自魏大人而非他人。難道魏大人甘願将此等助力,拱手讓與丞相?”
魏源了然,随即又問道:“殿下之意,莫非欲使夏将軍歸心于我們麼?”
卻不想周岚清一口否決,轉而言道:“夏家素秉中庸之道。我們不可恃大才之遇,而強其所不欲為。本宮倒認為隻需明示丞相一黨之陰險狡詐,而曉其不良之用意足矣,大人以為呢?”
“殿下說得極是。”這下魏源終于知道為何自己的行蹤至今尚未出錯,本以為是太子心計深沉,而有洞察人心之謀略。可如今一聽周岚清的言論,頓時升起一股不可言說之感。
周岚清看着魏源的臉色有輕微的變動,也不由得暗自舒了一口氣,畢竟自己從前都是為了旁人做事,終歸有些兜底。如今拉攏魏源則是為自己所慮,自然是做足了功課來的,多少也是有點強撐着氣勢。
好在眼前人的反應算是有些信服了自己,但後期也免不了多加磨合。
魏源态度恭敬,即使眼前為女子又怎樣,她的話中有假又如何?隻要身後站着是皇帝,且又與太子相交甚好,既然有意助自己而上位,有何樂而不為呢?
兩人各懷心思,又這樣相互奉承了幾句,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尋了個緣由,周岚清也就順此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