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幕,令桃春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要開口喊人,卻見那人像是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三步并兩步地來到跟前。
燈光鋪灑于來者的臉上,顯現出一張俊俏的容顔。桃春看清了來人樣貌,不由得有些訝異:“霍大人?”
屋内周岚清趴在案桌上,盯着面前某處發呆。不遠處傳來開門聲,她以為是桃春,便随口說了幾句尋常話,但卻都沒有接到回應。
于此隻得被迫擡起有些沉重的頭,視線的恍惚使得她頭痛欲裂,即便緩過來,眼前的光線也不自覺開始搖曳起來。而在這忽明忽暗的燭火中,一個男子裝扮的人影朝自己逼近。
周岚清眨巴了兩下眼,随即開口笑道:“桃春,一會兒功夫,怎麼忽然換上男子的衣裳了?”
卻見那人并不搭腔,卻是歎息一聲,進而很快移至她身邊蹲下來。
周岚清微微低頭,瞧着面前人的模樣甚是熟悉。許是醉得厲害,此時也抛卻了平日的自持,竟伸手撫上其臉龐,從上到下,從眉眼轉至鼻梁,最後停至唇畔。
“桃春,你怎麼變成阿祺的模樣啦?”
說着,指尖下滑,輕輕撫上其滾動的喉嚨,微微綻開一抹笑容。
霍雲祺目光上移,眼前少女側身倚在案桌上,周遭燈火葳蕤映照她那略帶粉紅的臉龐,任由幾縷青絲與淡淡酒香交織,唯于望着他的眼中閃爍着迷離的光。
如此美景,令他也醉了一般,望着面前絮絮叨叨的少女出神。隻見對方像是情緒多變的幼童,鬧騰之後浮現困頓之意,合上了雙眼,收回了在他身上的目光。
霍雲祺此刻半跪于少女身側,宛若虔誠的信徒,接過她微微垂落的手,摩挲三兩下,随即起身動作輕緩地将其抱起,往裡邊走去。
明明不過幾步路的距離,霍雲祺卻因刻意放慢的腳步顯得格外遙遠。他感受着懷中人的迷蒙醉态,享受着其平日不曾有的主動觸碰,難掩雀躍。
替她拉開床被後,便要放手,不料少女卻纏上了他,兩隻手挽住自己的脖子,又将頭埋進他的頸窩,口中妮妮喃喃,唇瓣對皮膚肆無忌憚地反複剮蹭,令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的身體瞬間有些僵直。
許是感受到眼前人的一動不動,周岚清那不甚清醒的大腦覺得有些奇怪,于是又往對方懷裡蹭了蹭,将自己窩進那片溫暖之中。
這可苦了霍大人,他不舍将心上人推開,便隻得忍着難受輕聲勸哄,又騰出一隻手輕拍其後背,一番折騰,終于令少女安然進入夢鄉。
他又盯了好一會其睡顔,才堪堪離去。一打開門,就見桃春正要拿着醒酒湯往裡進,他連忙制止:“她已然入睡了。”
桃春連忙應下,還沒等她多說什麼,就見面前人耳尖通紅,且好似有所不适,話都沒再說一句,逃也似的離開了。
隔日,東宮之中,江南劉府管家一見到周澈便立即換作了另一個态度,隻因自己在姑蘇時還與其有說得上幾句話,所以竟不自覺萌生幾分熱切。
一見面周澈便用極為親和的态度同他好好說道了一番,直至最後終于在那管家充滿恭維的言語裡提煉出些所要的信息,便立即讓人好生安頓,将這人奉做上賓。
終究是管家職務而不為老爺,聽聞了這般安排不自覺有些飄飄然起來,歡天喜地的随着東宮掌事公公離開了這個讓他原有些不安之地。
爾後周澈又與周靖彙合,将信息對其加以告知。
後者聽聞眉毛微微蹙起:“聚寶财閣?”這名字倒起的輝煌,又略顯滑稽。與周岚清的寶馬黑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想起周岚清,周靖不由得問了一嘴:“莺兒近日可還好?”
周靖已經太久沒有提起周岚清了,以至于周澈都恍惚了一瞬,原本想要說起近來的近況,但話到嘴邊又改為了:“我已許久未曾見過阿姊,說是近來常陪母後身側。”
“這樣也好,”周靖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說道:“近日母後鳳體微恙,憂思系于我心。莺兒身為公主,理當侍奉于側,以盡孝道。”
周澈同樣各懷心思,他看了一眼周靖,雖并不同意對方的話,卻也不再搭腔,隻是匆匆撇開話題道:
“我認為咱們暫釋風聲于外,言及聚财寶閣心懷大義,願慷慨解囊,資助國朝。此舉一則可令雙方心知肚明,各自有所籌謀;二則亦能增添二哥行事之難,令其更需深思熟慮。”
周靖點點頭,殊不知此事最為關鍵的人物,就在自己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