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明善宮,周岚清就被告知霍雲祺已經等候多時了。
一路上她耳邊不斷回蕩着皇後的一番言論,以至于整個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原地站了一刻,才将情緒盡數收斂了起來。
桃春方才也在長甯宮中,自然将主子與皇後的話悉數聽了進去,看她面色稍緩,以為是因為霍大人來了高興,一直忐忑的心情也随之安定了不少。
園内,霍雲祺逗弄着今日拜訪的白玉兒,自己常來,也算是同這狸奴有所交集,現與其玩耍,才令他不在等候期間愈加煩悶。
一見到少女,他便皺眉道:“殿下今日有何煩郁之事?”
一旁的桃春微微瞠目,懷疑霍雲祺是将眼睛長在了主子的身上,才知道周岚清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又能夠立馬得知她的心情。
周岚清面上那完美的表情一僵:“霍大人多心了,我日日在這宮中,能有什麼煩心事?”
霍雲祺原本就因為與自己老爹争執一事而生心中不安,今日又見周岚清這般冷淡疏離的态度,心中不安更甚,嘟囔道:“你與我如此相熟,何必玩你瞞我猜遊嬉?”
話音剛落,一雙玉手将茶杯放置跟前,抽離時更是似有似無地蹭過對方。
如此舉動,霍雲祺自然感受得清楚,耳尖爬上淺淺的紅,方才的焦躁一掃而空,一雙清澈的眼睛直愣愣地瞧着眼前的少女。
如此純情,實在是秀色可餐。
周岚清心中也生出幾分真心實意的樂趣,調侃道:“霍大人今日這般早來我這?是又有什麼好玩的事?或是那戚大人發現了什麼?”
少女悄然轉移話題,而面前人竟也不知不覺被她這幅親昵的姿态轉移了注意。
“若是說上什麼好玩的事...”
霍雲祺思索一番,忽而想起什麼,随即繪聲繪色地描述道:“那隻得是近日,忽有自稱文忠之輩者崛起,聲勢浩大,以指點江山為能事,緻使朝野上下皆為之動搖。”
“不僅是我等臣子需俯首聽命,陛下亦特設一部門,名曰‘文忠閣’,以此應對其對旁人的影響。此輩人等,來勢洶洶,令人莫測高深,實乃朝中一大異象。”
“竟有此事。”
周岚清頗為新奇:“當真如此厲害?”
卻不料霍雲祺搖搖頭,面上卻有些複雜:“他人評價,我自是不得而知。私以為,此輩人等之所以能有此等本領,固然賴其确有真才實學,然更在于其能洞察聖意,契合陛下之心思,且能順應時勢,滿足當世之所需。”
周岚清靜靜地聽着眼前人的分析,眼底閃爍着絲絲亮光:“朝廷百官衆多,豈無處理政事之能人?何以令此輩文忠之徒獨領風騷,擅權幹政,使衆人皆無所适從?”
霍雲祺聞言卻有些怅然:“有士人秉政,雖承天子之意,卻不以國家昌盛為念;有士人懷忠誠之心,欲為國家和民衆謀福祉,卻因不善逢迎而壯志難酬。”
“前者雖有能力,卻缺乏道德之約束;後者雖有高尚品德,然其綜合之才能或有不足。此等境況,方使那些自命風雅、擅長文筆之輩得以得志于朝。”
大概是受霍雲祺失意的牽動,又或是對于如今大燕局勢自己也感同身受,周岚清不免也覺心頭澀然,便用旁的話引開,以此寬慰他。
“人言女子不宜幹政,何故今日霍大人竟與女子論此朝廷之事?豈不怕他人非議?”
霍雲祺聞言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其實我一直對此言抱有疑惑。若此言不虛,為何我的阿姊能披甲執戈,為國征戰沙場?”
“再者,你我之間本為同氣連枝,何以此言相激?”
忽如其來的一句肉麻的話,打得周岚清一個措手不及,有些羞惱道:“誰同你...同氣連枝...”
霍雲祺雖面上嘿嘿兩聲笑,但其實心中依舊很不踏實,今日來原本就是想要個名分,剛才卻三兩下就被對方所瓦解。
但話既說道了這裡,何嘗不是一個試探她心意的好機會?
深藏于裡衣的青玉似有所感的隔着衣服刮過他的大腿側,霍雲祺也找到了開口的理由:“殿下,不知道你可還記得上回馬球上那枚玉?”
周岚清微微一頓,有些奇怪:“那枚寶玉?霍大人該不會專程前來讨要吧?”
霍雲祺沒有回答,隻是将身側外衣掀開,還不等周岚清發言制止,便從裡衣掏出一枚精緻的玉佩來。
“哪裡的話。”
說着,他将青玉奉為珍寶似的地呈現在周岚清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