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吧!打開它!”她腦子裡好像有個聲音在催促,那就一不做二不休,開吧。
她嫌腰間那繩子行動不便,索性便解開了。從袋子裡摸出香和香爐,反正磁場亂的,也不管方向了,點燃往旁邊一插,拜道:“祖師在上!今日開盒隻為尋物,恕弟子不敬!”說完拜了三拜,起身看向那隻玉盒。
她深吸口氣,蹲在那尊劍匣前,撫了撫玉盒上面的紙灰,一手扶着盒子下部,一手按住了盒蓋,稍稍用力蓋子便開了,那裡面是一枚白玉吊墜,通體瑩白潤澤,彎彎的,正如一顆虎牙,隻在頂部有一隻小小的孔道,看着是穿繩用的。
陸靈蘊不無驚訝地說:“玉牙?”
身後忽然起了一陣冷意,她猛然回身,卻是什麼都沒有。
升降台的燈忽然滅了,她頭上的礦燈也在忽閃了幾下後不亮了,漆黑的井底,就隻剩下她燃的那柱香的幽光。
也就是此刻,她恍惚聽到了有人在哭,就在她旁邊,悲悲切切,繼而又有人笑,陰恻恻的,令人脊背發涼,有人撕心裂肺地喊叫,似乎還有獸鳴,聲音越來越亂,也越來越大……長期跟髒東西打交道,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在這陰冷的地下深處,汗毛幾乎都要豎起來了!
“嗷嗚——”突然一聲虎嘯聲響起,蓋住了所有嘈雜的哭喊、嬉笑、嘶嚎、獸鳴……這聲音穿透力十足,剛性十足,不像是鑽進耳朵裡,更像是從渾身每一個毛孔滲透進去的,陸靈蘊隻覺得身體有道電流劃過,酥麻異常。虎嘯山林,百獸震惶,就是這種威力吧?
這一聲虎嘯之後,那些嘈雜的聲音好像瞬間消失了,但她周身的陰冷感仍然不減。她總覺得看不見的地方,影影綽綽的有東西在,很多人在緊張害怕時會手足無措,但陸靈蘊還算能保持鎮定,她本能地去抓玉匣裡那把劍,手裡有家夥,底氣總會足一些。
憑着滅燈前的記憶,她穩穩地握住了那把劍的手柄,用力一提便拎了起來。
說來奇怪,已經滅掉的兩盞燈,此刻又亮了。
陸靈蘊環顧四周,依舊是什麼都沒有。手上的長劍在燈下閃着寒光,不知道是威懾還是燈光帶來的心理作用,剛才哪種陰冷感似乎弱了許多。
但她确定剛才的感受不是幻覺,一定是碰到了髒東西無疑!
她師父和郭元香都曾提過,這裡有東西鎮着,令百鬼不出 。如今劍匣已開,封印已毀,倘若這東西就是被她取出來的東西,那鬼祟出逃就是必然了吧。
她将頭上燈摘下,踮起腳放到了石台上,照着玉匣的方向,又望向右手裡的劍,不知道是多久前的東西,但絲毫沒有雪藏的痕迹,鋒利的劍身仍然殺意凜凜,令人望之生寒!
她緩緩舉起那柄長劍,橫在胸前,腳踏罡步,念道:“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怛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誦一遍,祛病延年;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手,侍衛我軒;兇穢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一遍淨天地神咒誦完,周身冷感已然消散,連她先前點的那柱香,燃得都更歡了幾分。
繼而她左手掐訣,右手舉劍,劍花翻飛,在頭頂上方虛空畫了一副太極圖,朗聲誦道:“壇存八卦,内藏璇玑,二十八宿,分布四圍。上開天門,下閉地戶,先留人門,次通鬼路,穢氣消散,道氣升布,一如元降律令!謹召五方五土,五神五煞,與吾建壇三層,繞壇三匝,吾今于此,奉行道法,諸将聞召,随令駐紮,急奉先天道祖、鐵師元陽上帝律令!”
語畢,枯井中似乎又亮了幾分,似乎那太極圖的無上正氣和召請的守壇諸神,正瑞氣騰騰地看顧此地!
她收劍交與左手,右手結金剛訣,再誦:“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誅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讨命兒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敕救等衆,急急超生!敕救等衆,急急超生!”
她連誦了九遍,繼而左手舉劍向上一舉,喊了一聲:“去!”
一陣風從井底旋起,随着她劍指的方向朝上卷了上去!
沿着繩索快下到底的陸震,就覺得一陣氣流朝上湧,頂着他的雙腿和屁股就撞了上來,沖的他左搖右晃,他緊緊抓住那根登山繩,像猴子蕩秋千一樣,在井壁上前後左右狠狠撞了幾下,等到那股氣流過去了,才穩住身形,快速朝下滑去。
她此前如神女降世一般的威風凜凜的身姿,他沒看到,他看到的最後一幕,是那個一身白袍的丫頭,右手掐訣,左手握着一把不知道哪來的寶劍,高高舉起,然後整個人又重重摔倒在石頭上,沒了動靜。